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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恓惶林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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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老汉写出阿钰的名字后,四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陆挽溪樱桃小嘴微张,一不小心喊出来:“这不就是——”

“咳咳。”

话没说完,白陌良赶紧向她使了个眼色,喉咙里发出一道轻轻的咳嗽,陆挽溪瞟了眼泣不成声的老汉,心中一紧,立马合上了嘴。

不过还好,老汉只顾着伤感,没察觉面前这几人的变化。

伤心事不提也罢,一旦提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老汉老泪纵横,他走马观花似的回想自己一生,只觉读了大辈子书也没甚鸟用,作为乡中先达,可一点也不德隆望尊,本想教书育人,为往生继绝学,可那些光屁股蛋的小鼻涕虫们大多都是榆木脑袋,不喜欢读书,只喜欢在外掏鸟蛋或者偷看妇人洗澡,而仅有的一两个能开窍的童子,则迫于生计,在爹娘的要求下,早早就下了地。

所以他现在明白了,当初还不如早早投笔从戎,当个丘八,就算过上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百无一用,手无缚鸡之力,起码可以保护自己的女儿不被人伤害,前些年他也不是没有找人说理,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悍匪一怒之下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从此,他便再也说不上话了。

老汉常常在深夜里叹息,这世道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公平,生活的重担压的他快喘不过气,但夜不能寐又如何?还是改变不了现状。近几年灾荒四起,收成不多,天上不给饭吃,他为了生计,还不是只得将女儿抛到了脑后,去做一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力?

因此,多年没握笔的手,此时将伤心事,将他女儿的名字写了出来,压在他心里深处的悲伤仿佛找到了闸口,一下子夺眶而出。

白陌良等人最终将老汉送回了破败的屋子,那老妪半睁着眼,看到老汉脸上的眼泪,似乎也将自己的伤心事勾了起来,松弛的脸上也出现了泪痕。

继续前行。

“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秀才走到半路,顿了顿脚,他将竹杖夹在咯吱窝里,用袖口蘸了蘸眼眶,将脸侧到一旁,酸里酸气道,“今日这风怎么带着沙子哟。”

“老头,哭鼻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必找什么借口?”李琢玉无所顾忌,看到老秀才如此假模假样,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将其拆穿。

老秀才好歹是个读书人,在人前倒也顾及一些礼义廉耻,李琢玉这么一说,他便也不遮遮掩掩了,将脑袋挪正,竟笑了出来,露出三两老牙,就像一位恶作剧被人发现了的小孩,眼里闪着泪花,回道:

“也是也是,老朽本不该如此,只是那老人家也是读书人,一手正楷入木三分,深得其中精髓,仿佛有神意,心中学问恐怕比我只多不少,但落得如此下场,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诗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老朽坐井观天,不解其意,如今出行,遇上了老人家,算是深有体会,只觉悲从中来,不能自已,让诸位见笑了。”

“什么狗屁道理,我说一句你承认就好,非得说这么一大堆玩意?”李琢玉气的吹胡子瞪眼,这老秀才一说话,就收不住嘴,虽说句句珠玑,可到了李琢玉耳中,那就是苍蝇在乱飞,要是双手还在,他一定会捂着耳朵,不作理会。

老秀才抹了泪,开始说起了正事。

“道长,你说此事是否巧合?那老人家之女名叫阿钰,我们村那位小姑娘,亦叫阿钰,会不会两者是同一人?”

白陌良背着竹匣,

腰间玉佩随脚步晃来晃去,他思索道:“按照那老伯的说法,阿钰应当被山匪劫了去才对,若是从山中逃离,为何有家不回,凭空出现在祥和村?”

“唉,你们啰里吧嗦那么多作甚?想要知道真相,去那劫匪窝里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琢玉的声音在白陌良耳畔响起。

“我倒希望这位阿钰是王三鱼之妻。”陆挽溪无视李琢玉的言语,分析道:“山上匪徒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这位老伯的女儿若真被掳走,轻则口头谩骂,重则拳脚相向,过得自然不是人过的生活,若两位阿钰是同一人,这世上便多了一位幸福女子,就算身死,也可好过在山中被欺辱。”

说着又酸酸地瞥了一眼白陌良。

可惜无良道人假装没有看见,他知道这个世道有很多可怜人,师尊曾告诉他,修道之人修的是心,这世道枯荣反复自有其道理,有恻隐之心是好事,说明没有失去人性,但见过了诸多繁华和丑恶,还能保证心如止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就说明他修的道略有小成了。

不过此时白陌良心里却一直在回放阿钰投胎当晚的场景。

看来修行一路,对他而言还漫漫远兮。

没走多久,三人面前便出现了一片树林,清一色是杨树,白色主干,上面的叶子已枯黄,不断往下飘落,像一场黄毛大雪,纷纷扬扬,看起来倒显得美艳非凡。

这片树林外围比较稀疏,越往里走,越是浓密,开始本有一条小路,可不断深入,四面八方都是树木,小路逐渐消失不见。

也就在小路的尽头,一块木牌映入眼帘,方形,有裂纹,钉在一颗杨树的躯干上,上面写着“恓惶林”这三个大字,歪歪扭扭,一点也不美观,与那老汉的书法有天壤之别,可看上去透着股怪异,镂空的字迹不知用什么描画,显出一片暗红,还掺和着一些黑斑,隐约飘动着一股血腥味,若是常人见了,说不准会不寒而栗。

白陌良此时已收起了月湖,既然那老汉说悍匪在这片林子里,他也不必心急着寻找宝贝。

此时,天上的太阳渐渐朝着西边下沉,本就是桔色的霞光,此时映照进来,在杨树的枯叶上透射后,形成一片炫目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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