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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看书 > 策马饮酒最绝色 > 三. 虞姬

三. 虞姬 (第2/2页)

她的表情比刚才更加吃惊,片刻之后又转为讥讽,“好个礼部尚书,表面上广开书院、大兴出版,背地里竟是这样一个货色。”

阿九早就猜出她背景不凡,所以故意没有报出陈鹿鸣的官衔,如今看来,她至少跟三品大元沾亲带故。他微微一笑,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你走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难道适合你?”

阿九回头看她,此刻她面色平静,不悲不喜。

“若是你喜欢在这个地方唱戏,自然很好。但若是你不喜欢,也没人能够强迫你。”她站起身,朝他走来,“我要查出不归楼老板的真面目,你愿意帮我吗?”

阿九心头一颤,愣了一刹那,但很快便放声大笑起来。他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笑的事了,直笑得他脸颊发酸,“就凭你?”

她没有说话,任由他的笑声在静谧中变得刺耳。只是笑着笑着,阿九不知为何流出了眼泪,“如果愿意听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世代书香的官宦世家姓兰。经历了世道变迁,改朝换代,兰家家主决定弃官归田。家主有一个儿子名叫兰怀安,他虽生在农家,但从小在父亲的熏陶下广读诗书。成年后,他不愿再过田园生活,便以入仕为目标,逢科必考。他在少年时就中了秀才,但在其后的二十年却从未中举。

“二十年的时间,让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衰颓萎靡的中年。由于他不事生产,所以他父亲留下的几亩薄田大部分都已荒芜。兰夫人生有九个子女,其中五个幼年夭折,剩下三女一子,其中最小的儿子名叫兰九罭。

“为了养活四个子女,兰夫人在九罭四岁那年把他送到洛阳城里的戏班,希望他学成之后能赚钱贴补家用。在梨园里,九罭遇到了他的师父。相比于他的亲生父亲,那位师父更像一位真正的父亲,他用心栽培他,不光教他唱戏,还教他体会戏文里的情感。凡有在外唱戏的机会,师父都会带上他。

“九罭人生的转折点发生在他十二岁那年。那一年,他父亲兰怀安高中举人,兰家上下欢欣雀跃,都以为苦日子熬到了头。但时任礼部侍郎的陈鹿鸣对兰怀安说,当今朝廷虽已废除贱籍制度,但官位少举人多,因为兰家有人唱戏有辱斯文,所以兰怀安入仕无望。除非,他能与他的小儿子断绝关系,将他卖掉。

“为了兰家的未来,兰氏夫妇将此事应允下来。此后,兰怀安便被任命为洛阳城郊一座县城的县令,若干年后,与兰夫人又生了一个男孩。”

“那九罭呢?”她问话时,眼中有光闪过。

“他被送到了不归楼,在这里他不只是上台唱戏,还要陪达官贵人们吃饭喝酒,如果需要的话,还会宽衣解带。”

见她一脸悲悯,阿九轻笑,“他的命贱,没什么可埋怨的。真正让他难过的,是他师父的死。那个老头儿爱戏如痴,又顽固得要命,偏要和那些大人物对着干,到处跟人说他们这样会毁了戏,也会毁了九罭。可那些人哪里听得进去?他们当着他的面玷辱男孩,又把他赶出这个行当。没过多久,他就悬梁自尽了。”

眼泪无声地顺着阿九的面颊流下。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那位老人因何自杀,是因为没了生计、不能再教人唱戏,还是因为他为他感到羞耻?

“你唱戏时那么快乐,是因为他吗?”

“我,快乐?”是了,这才是他苟活于世的理由。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亲人的性命和前程而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因为贪恋唱戏时的快乐才舍不得去死。

“九爷,掌柜的找您。”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阿九坐直身体,整了整神态,重新戴回自己的面具,“你叫什么名字?”

“金子慕。”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阿九笑了,一听就是个假名字。

他起身走向门口,“你在这屋里休息吧,没人会来打扰你。”

一个时辰后阿九回来时,天已渐黑。他把为她带回来的吃食放在桌子上,点亮了一根蜡烛。

她躺在床上,睡得像个孩子。刚刚看她面色苍白,眼圈发黑,想必她已非常疲惫,没准身上还带着伤。就凭这样一个人,真的能了结那个怪物?

他在床边坐下,手支在茶几上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

“你不是想知道不归楼老板的真面目吗?”阿九又在心中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答案,“今夜有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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