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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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礼拜一,  也是说好去邮政局报道的日子。

一大早，秦玉娇就起床了。

她洗脸刷牙，打开那天刚买的雪花膏,  慢慢地涂在脸上。

雪花膏在这个年代不算便宜，但秦玉娇还是十分舍得，连着涂了两层，都抹均匀了，这才算完。

这时，她听见堂屋有响动，走出去一看，发现孟琳正蹲着掏灶眼。

七十年代末,  煤气灶还远远没到普及的地步,  更何况是这个偏远的小城。县城里的人也都用灶眼。

若非要说和村里有什么不同？

那大概就是做饭的灶间比村里的干净许多吧。

孟琳身体见好，家里还有了秦玉娇和她作伴,  她的心情和精神都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听见响动,  她回头对秦玉娇笑，“你先去歇一歇，早饭一会儿就好。”

秦玉娇走到孟琳身边,  蹲下来,  “孟姨，咱们出去吃早点？”

出去吃啊？

孟琳迟疑道：“会不会有点浪费奢靡？”

秦玉娇心里叹了一声。

这个年代的人们确实节俭。孟琳是县城人,  不愁没有房子住，还有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但是这样的条件她都还是觉得去外头吃早点挺奢靡。

秦玉娇想,  如果孟琳知道她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和开销,  肯定会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巴。

她也不管孟琳同不同意，不由分说地挽起对方的胳膊往外走。

“孟姨，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  就当是替我庆祝行不行？我请客。”

秦玉娇温言软语起来那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孟琳也不行。

“好好，那咱们就去。哎，你等我把柴禾拉出来！”

秦玉娇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太着急了，一时竟然忘记灶里还有柴禾。

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引着了什么，她还不得愧疚死。

孟琳把柴禾拉出来扔地上，踩了几下，又在上面浇上一瓢水，确保柴禾不会再着，这才和秦玉娇出了门。

“……你这这一分钱没挣呢，就先花上了。说好了啊，今天我掏钱。”

秦玉娇抿嘴笑，也没有反驳。

距离改革开放好有好几年，这个时候，小摊贩个体户还是被禁止的。因此，吃早点的地方也没啥可选择的，就只能去国营饭店。

所幸这个年月大家都没啥钱，饭店里的人并不多。

两人要了包子油条豆浆，还有一碗小米粥。

国营饭店的包子秦玉娇上回吃过了，不过油条还没吃过。她小小地咬了一口。

嗯，真不错！

一股纯正的油香味儿。

孟琳本来因为家里的事有点儿心不在焉，也没什么胃口。

可吃饭这事气氛很重要。

坐在她对面的秦玉娇吃得香，孟琳也被勾起食欲。

她拿起一个包子吃了，又吃了秦玉娇分给她的半根油条。

人吃饱了，精神也会好很多。

孟琳趁着吃饭的功夫和秦玉娇说了些邮政局的人□□故。

秦玉娇知道，有的时候会做人比会做事还要重要，她于是听得十分仔细，并暗暗记下来。

吃完饭，秦玉娇趁着孟琳不注意，跑过去把账结了。

孟琳追到窗口要阻挡，却太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售货员接过秦玉娇递过去的钱和票。

“玉娇，不是跟你说了我请客嘛！你这没挣钱，就省着点花呀！”

孟琳嗔怪地说。

秦玉娇只是笑。

她现在相当于白住着孟琳的屋子，总要表示表示的。

孟琳计较不计较是一回事，秦玉娇自己不能不懂事。

结好账两人正要离开，走到门口和一个年轻姑娘擦肩而过，后者的余光瞥了一眼，立刻停下脚步喊道：“秦玉娇！”

说着，她就朝秦玉娇追了过来。

秦玉娇刚出饭店门口，就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转身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长得很清秀，但皮肤有点黑。

“玉娇，是我啊，林雪！”

秦玉娇想起来了。

这不是在工农兵商店日化柜台的那位女同志嘛。

那天，她还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在商店讲了半天护肤知识呢。

秦玉娇于是礼貌地笑道：“在这碰到你还真挺巧的。我还有事，你快进去吃饭吧。”

说着，她冲林雪挥挥手就要走。

今天是她去邮政局报道的日子，她想早点到单位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和新同事认识一下。

和她的淡然相比，林雪显得有些激动。

她自来熟地挽上了秦玉娇的胳膊，“你能不能陪我坐一坐啊，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呢。”

秦玉娇有点诧异，问道：“有什么事？可能我没有太多时间，赶着去上班呢。”

林雪：“还真的需要点时间。”

经理张岩想知道秦玉娇的情况，她当时满口答应下来，可这几天可把她给难坏了。

因为她既不知道秦玉娇家住哪里，也不知道她的工作单位，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个名字。

虽说县城不大，可也不算太小，这么个地方里找某个人，那不是跟大海里捞针一样。

不过，今天阴差阳错地碰到了，林雪具体的自己的运气是真不错。

她哪里舍得放秦玉娇走，“求求你，就陪我坐一会儿，上班还早呢。”

她说着，让秦玉娇看她手腕上的手表。

县城里的大部分单位都是八点半上班，现在才刚七点十几分，按照常理来看，确实不用那么着急。

秦玉娇就笑，“今天我第一天上班，得早点去。好了，不和你说了，要是有事，你可以到下班的时候到邮政局等我。”

说完，她冲林雪挥挥手，挽着孟琳的胳膊走了。

孟琳回头看了一眼，见刚才那姑娘还站在原地，似乎很是为没能留住秦玉娇而懊恼。

她挺诧异的，问：“你这刚来县城没几天，就有认识的人了？”

秦玉娇也不隐瞒，把那日在她如何在工农兵商店讲护肤知识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得孟琳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秦玉娇就笑，“没咋学，就有一回乱翻书看到的。”

这本书叫互联网。

孟琳：“还有这种书，我咋从来没见过……”

邮政局离国营饭店不远，说话也就到了。

邮政局有正门后门，正门面对着柜台，是给进来办事取包裹发电报的人预备的，内部工作人员上班一般走后门。

后门在一个小巷子里，不大，窄窄的只够一个人出入。

孟琳拿出钥匙开门，秦玉娇跟在她身后走进去，经过大概四五米狭长而昏暗的过道，进入一间办公室。

距离上班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大部分人还没有来，办公室里只坐着两个人，一个低头不知在做什么，另一个站起来拿起水杯，看样子是要去打水。

扭身看到孟琳，那人笑着打招呼。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秦玉娇身上。

“孟姐，这位是……”

孟琳：“这位是我外甥女，今天是过来报道的。”

秦玉娇愣住，飞快地朝孟琳看了一眼。

但是很快的，她收回目光，落落大方地朝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秦玉娇。”

男人目光闪动，突然红了脸，似乎有些局促似的，他伸手握上了秦玉娇的。

“你好，我叫肖磊。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孟琳的目光在肖磊和秦玉娇的脸上打量了几秒，笑着说：“小肖你要去打水吧？那快去吧，我带玉娇转转。“

肖磊很想说，其实这水不打也可以，但秦玉娇已经跟着孟琳转身走开。

他挠了挠头，目光一直不由自主地追随过去。

这一幕，被单位里另一个人看到，这位年轻的女同志轻轻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下一秒，秦玉娇就被孟琳带着过来。和刚才一样，孟琳给秦玉娇介绍。

可当秦玉娇朝对方伸手示好的时候，名叫陈燕燕的女孩子态度却不怎么好。

她没有伸手，只是一双眼睛探究地盯着秦玉娇瞧了又瞧，半天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孟琳脸色有些不好，但也没有发作，带着秦玉娇走开。

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个人走进来，得知秦玉娇是单位新来的临时工，而且还是孟琳的外甥女，大家都表现出了自己的友好和热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单位的同事都介绍完了，局长还没有到。孟琳看看还有一刻钟上班，就说要带秦玉娇出去转转。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办公室，走得离单位远了些，秦玉娇站住，郑重其事地对孟琳道谢。

“孟姨，我知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说我是你外甥女的。所以，谢谢你！”

秦玉娇知道，自己虽然和孟琳投缘，也称呼对方“姨”，可和真正的血缘关系还差一截呢。

刚才介绍的时候，孟琳本不必说她是外甥女的。

说了，就是在告诉别人，秦玉娇是她亲戚，要想做点什么，比如欺负新人什么的，麻烦掂量掂量。

明面上只是一句话，但这其中孟琳是担着风险的。

秦玉娇也没有想到对方回为她做到这一步。

刚才她就十分感动，只是怕被旁人看出来，这才一直克制着。

现在周围没有别人，她也就不掩藏自己的情绪了。

孟琳看着一脸郑重的秦玉娇，自己也有些动容。

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会因为某件事联系上，继而相互信任。

她觉得，自己和秦玉娇就是这种关系。

“我没有孩子，也没有侄女外甥女，正好，你今天满足了我的遗憾。”

孟琳想起自己的孤单单的生活，不免眼圈有些红。

是啊，她没孩子就算了，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更不用说小辈了。

但凡家里能有个扛事儿的，那个男人这些年来也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秦玉娇看孟琳的脸色就知道她大概是想起了家里的事。

有心劝说几句，可又觉得言语未免苍白。

其实，理智来讲这件事很简单，想办法离婚就行了。

可有的时候，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何况，婚姻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意愿，她也不好太插手。

看看时间差不多，孟琳带着秦玉娇回到办公室，正好局长也来了，她就带着秦玉娇去了局长办公室。

邮政局局长是个快五十岁的男人，五短身材，相貌平平。对秦玉娇的态度也说不上多好，不过倒也不算差，就领导对待下属一般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