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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胜利以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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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埃塞俄比亚的上午时间,拉桑琪拖着疲累的身体从床上睡眼稀松地起身,她的床垫透着一种晒不干的湿霉气味。被敲门声吵醒的他咒骂了一句,然后一如既往地以衣冠不整极度凌乱的姿态起身开门。

伊凡·卡列金正站在门口,看拉桑琪身上破破烂烂的贴身背心以后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一股子馊味也涌进他的鼻孔,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拉桑琪,你是不是该好好洗个澡了?”

“你说得对……”刚睡醒的拉桑琪懒得揍他。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拉桑琪虽然凭着出色的战术和过硬的作战技巧保住了性命,但那战场还是不甘心地在她全身刻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身上的伤……”伊凡·卡列金犹豫着问。拉桑琪脸上那条横穿鼻梁的伤口已经初步愈合,但留疤已经不可避免了,她本人倒是对此不怎在意,甚至还曾平淡地表示这道疤让她显得更加威武。有人说伤痕是军人的勋章,那这么看来拉桑琪绝对能评个将军。

“还死不了。在这里,每一场胜利都要付出代价,我这样的已经很幸运了。”她依然平淡地说,只是在胳膊上的伤口不小心蹭在门上时依然下意识地嘶气。

“好吧。”伊凡·卡列金耸耸肩。

“那你呢?”拉桑琪反问,“我听说戈麦兹说,你在车上醒过来以后非常虚弱,而且接近于一种……濒死状态。”她盯着眼前人的眼睛,似乎在等着他主动把一切坦白。

“好吧,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好隐瞒了。”沉默了一阵以后,伊凡·卡列金叹了口气,“其实……”他的语气无比郑重。

“我有心脏病。”他说。

“哦。”拉桑琪背对着他穿上衣服。

“……你信了?”伊凡卡列金挑起眉头。他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一些无聊和沮丧。

“如果这就是你想给我的回答,那探究真与假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拉桑琪说。

“你和我第一次见面时候你那不是这么说的啊。”伊凡·卡列金翻了个白眼。

“你要去哪洗澡?这地方可不像有独立卫浴的样子。”他跟着卡桑去临时整理出来的拘禁室探视。那些俘虏被安置在这里,每天有专人送饭。这并不是因为拉桑琪有多好心,而是因为他们能用来交换俘虏。更何况其中还有威名赫赫的“南部之狮”,让他们活下去可比死人要有用的多。

“呦,大尉,今天还是这么倔啊。”伊凡·卡列金扭着身子,以无比做作的声音问候着帕提斯图。连拉桑琪都不理解,这个没与他交过手的外国人为什么表现得最为刻薄。

帕提斯图没理睬他,大尉的心态最近沉静了好多。当第一次见到伊凡·卡列金时,他气得破口大骂,因为他更加相信这群叛军是受了境外势力的资助。而对方呢,则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甚至还拿出了一份仿冒的ФСБ证件。帕提斯图的愤慨持续到忍无可忍的拉桑琪把比比划划的伊凡·卡列金一脚从拘禁室踹了出去,之后他才逐渐意识到,这些只是那个外国男生随口胡诌出来的恶作剧。

(ФСБ,即ФедеральнаяСлужбаБезопасности,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简称,前身为КГБ,即大名鼎鼎的克格勃(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与CIA(美国中央情报局)、MI6(英**情六处)、摩萨德(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并称为世界四大情报机构。

拉桑琪完成了日常检查以后,就提着伊凡·卡列金离开了这里——留他在这里无论是对俘虏们还是对她都会产生不小的刺激。

“所以你到底要去哪洗澡?”伊凡·卡列金又问了一次。

“你总问这个干什么。”拉桑琪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你想和我一起洗?”

“也行。”伊凡·卡列金不假思索的说。

拉桑琪沉默了,她心中对于欧洲贵族的幻想碎了一地又一地。在贵族的18世纪,豪门望族间的你死我活往往隐藏在舞会之间推杯换盏中,为什么啊?因为人家是人上人,而人上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有身份的人总不能像乡下喂猪的老农说话一样直来直去吧?恨不得让人把一句“今天天很蓝”做成分值10分的高考阅读理解题,从中分析出这其中蕴含的思想感情和里外几层意思来,这才叫高雅和上流呢。

但伊凡·卡列金不同,他也会去参加那种优雅奢靡的舞会,但假如这时候闯进来一个光溜溜的美女,大多数人会捂着眼睛喊“啊呀真是有伤风化成何体统啊”,但他会在原地站着,一边喊着bravo一边竖起大拇指。

有一句话叫乱拳打死老师傅,出拳没有章法,怎么破,没法破?同理,脸皮够厚不害臊,怎么破?也没法破。

她顶着满头的黑线跟着伊凡走到门口能称之为客厅的那个房间,夏洛蒂正和戈麦兹凑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看她昨天下载在手机里的电影。是半年前上映的超级英雄大片,戈麦兹听说了但是没机会去看,夏洛蒂的到来给了他填补遗憾的好机会。那场战斗以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好了不少,夏洛蒂还对他的高超驾驶技巧颇为好奇,天天缠着他再整个好活出来给她看看。

拉桑琪拍了拍戈麦兹的肩膀,嘱咐他去看一下伤员的情况。古巴小伙子恋恋不舍地起身,夏洛蒂也配合地表示等他忙完再一起看。

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战士们满身疮痍和鲜血。有伤势轻一点的还能跑步,但更多人头破血流,裹着绷带。拉桑琪说这还算好的,刚经历过炮击后的惨状简直就像地狱一样,有的人躺在土壑里面,像是被扔到臭水沟里的垃圾,艰难地呻吟出一口一口的血沫挥手求救。在好像屠宰场一样的血臭味中,满地都是从死人肚里里炸出的肠子,有的还在微微蠕动,好像一块切开的干涸肺叶与古代虫类的嵌合体。

部分阵亡战士的遗体得以带回,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头骨碎裂。还有些被机枪的火舌撕碎了,拉桑琪只能把碎块草草收纳在一起,按量平均分开草草埋葬。拉桑琪不敢把他们葬在附近,就趁着夜色去了最近的乱葬岗。第二天早上那里多出了许多粗糙无比的十字架,而战士们则和他们的人民一同长眠。

伊凡·卡列金叫上夏洛蒂,跟着拉桑琪走出门外,阳光之下的草地中,鬣狗群正在嬉戏和休憩。对于他来说这里的经历是难忘的——几天前,作为一个动物爱好者,他有幸亲眼见证了一只母鬣狗的分娩。拉桑琪跪在它的旁边替它接生,产妇对她很放心,看来这个人类已经真正被鬣狗群视作其中的一份子了。

事实上,由于雌性鬣狗异化成假雄根形状的生殖器构造不利于分娩,生育对这种动物来说是很困难的事。很多初产母亲的胎儿都是死产,原因是过长的分娩时间导致窒息,同时也有10%左右的怀孕雌鬣狗死于分娩过程中。

在经历了一番忙碌以后,分娩过程终于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斑鬣狗通常一胎有两只幼崽,这次也是如此。拉桑琪抱着两只湿乎乎的小家伙,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鬣狗幼崽出生时已开眼,牙齿已经完全生成,两个小家伙正在努力伸着脖子,想去咬自己的一奶同胞。“莫雷,迪马。”她很快就起好了名字,但当一旁帮忙的伊凡·卡列金对她出色的起名能力赞叹时,她却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要干什么去?”夏洛蒂问。

“她说要去洗澡。”伊凡回答,“话说回来了,你到底要去哪洗?”

“你还真问呐?”夏洛蒂没好气的叫着。

“距离这大概走上二十分钟的路程,有个美国公司的废弃矿坑。”拉桑琪边说边走,每一步都踩在在雨季松软的土地上,“每当雨季那里就会积不少水,对洗澡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伊凡和夏洛蒂交换了一下眼神,本来这两个外国人在脑内预设出的最低标准都只是无名的小河,可拉桑琪描述的场景……似乎就没有一处能让人放心水质安全,更何况拉桑琪身上还有许多新添的伤口。

“拉桑琪…我们倒是有个想法……”夏洛蒂叫住了女战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拉桑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巧克力色的脸颊上却浮起两片红云。

“不行!”但最后她还是开口回绝,“这种事我绝对不能做!”

“你想想,你现在满身都是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伊凡循循善诱,“这万一在那种地方洗澡的时候感染了怎么办?我想消炎药品在你们的队伍里也是稀缺物品吧,万一真出个三长两短,你不是更给大家添麻烦吗?”他的话很有诱惑力,而且不断给她这么做的一系列合理理由,似乎这件事情逐渐变得合理。拉桑琪的声音逐渐嚅嚅地低了下去,似乎有了一丝动摇。

“对啊,死水可不卫生啊,万一有什么寄生虫……”夏洛蒂穷尽自己的知识储备帮腔。

“可……怎么能我一个人背着大家做这种事!”拉桑琪涨红了脸。

夏洛蒂和伊凡又对视了一眼。

“所以是真的?”片刻以后,戈麦兹兴奋地坐在新车的驾驶位上,不断转头去看两个外国人的脸,“你们要带上我到城里玩?”

“放轻松。”坐在副驾的伊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所有花费都记在我账上,你只管放松。”

“就是这样,谁叫咱们关系好呢?”夏洛蒂坐在后座,带着“哥俩好”的表情对着内后视镜竖起了大拇指。

拉桑琪坐在她旁边,拗过头去看着窗外。她和戈麦兹都换上了不显眼的衣服,但与后者的兴奋相反,她整张脸都烫烫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背着大家快活去了。

但,又有哪个女生能在自己脏兮兮的时候拒绝好好的洗个澡呢?更何况两个外国人已经给了她台阶下——你觉得一个人去是吃独食良心不安?那索性就再多带上一个嘛!多一个人心里总不会觉得那么过不去了吧?哎呀再拒绝可就不礼貌了走吧走吧……她就这样连哄带骗地被推上了这辆开往亚的斯亚贝巴的车。

喜来登酒店的清洁工干得非常不错,拉桑琪是这么以为的。她在外部观赏这座罗马宫殿一样的建筑时已经发觉突兀,没想到内部更是别有洞天。

刚才她跟着伊凡走过前院的露天游泳池,温柔的风吹过温柔的热带稻草亭子,连那里面的水都是温的。当她弯腰把手指伸到里面的时候,不知道从哪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嘲讽,同时一个身材姣好的白种女人把脚尖触电似的从水里拔出来,像是怕拉桑琪的手把她弄脏了似的。

拉桑琪在空闲时只要在河边静坐,时不时能看到裹着花头巾的女人们成群结队地来打水,有的还能叽叽喳喳地抱怨这种活应该由男人来做。而当这个国家还有一半人连干净水都喝不上的时候,竟然还有一群外国人在这里享受极致奢华的假日……但埃塞俄比亚缺水吗?她想不明白,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四人大剌剌地在大厅里走过,一旁接待员不敢瞪着眼睛直视他们,但又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业界有一句话叫做:在大酒店上班一个月就能发现另一个世界。他在这里干了两年多,见过男带女的,见过一男带多女的,还见过男带男,甚至还有带的不是人的……

可眼前的这是什么配置啊?走在前面的两个像是来度假的富家学生,后面的两个却像是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似的,穿的东西破破烂烂,身上还带着一股馊味。他们正以和他一样的姿势隐藏着自己的目光,但还忍不住四处打量。

真是典型的乡巴佬,他在心里这么想。抬起头却看见那个绿眼睛的外国青年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看你妈呢?”他出口成脏,一下子打了他和措手不及,“我就是玩得花你有意见?”然后他被一旁的亚洲女孩锁了喉,在接待员听不懂的低声咒骂声中被拖进了电梯里。

“……”或许还是先值班比较好,看来是他对世界的认知还不够清晰。

“好,拉桑琪和夏洛蒂先去洗澡,我们时间有限,赶紧洗好进行下一项。”伊凡拍了拍手,风风火火地把任务布置了下去。回头却看见拉桑琪的脚尖在门口犹豫——她怕自己踩脏了实木地板。夏洛蒂叹了口气,一把把她拉了进来。

“这可真是……”女战士惊叹着。她面前的浴缸大到能同时容纳三个人。夏洛蒂打开橙黄色的暖灯,又扭开了水龙头,回头看见拉桑琪还在傻傻地观察洗手池,就亲自上手去解她的衣服,一阵属于女生的惊叫笑声带着回音从玻璃的拉门中传出来。

“浴室里好像有什么很有趣的事啊。”戈麦兹貌似随意地说,发进来以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液晶电视的眼睛却也微微动了一下。

“你要是有兴趣你可以去看看嘛。”伊凡端着杯现磨咖啡,“夏洛蒂还好说,但如果被拉桑琪发现了的话……啧啧啧……”他把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戈麦兹露出一个坚毅的微笑,“头儿对这方面……似乎有点迟钝。我们有时候集体在后面洗澡她也不怎么躲人。”

“听上去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伊凡·卡列金低头撇嘴笑了笑,又抬手一巴掌打在戈麦兹笑嘻嘻的脸上,“你都看过她了?那现在你是他妈要看谁啊!”

“这有什么啊!你又不是她男朋友!”戈麦兹不满地嚷嚷,然后又赶紧压低声音。“拜托,你穿的已经够老气了,人不能也这么老气啊,能不能做点少年气的事啊?”

“嘿,我觉得衬衫配胸针比你这身堪比乡村音乐的土老帽好多了好吗?”伊凡·卡列金不满有人攻击他的衣着品味,他对自己还活在上世纪的欧洲这件事似乎非常满意。

“所以你胸口带的是什么,红色警戒的盟军标志吗?”

“那是俄罗斯双头鹰……你在古巴没上过学吗?”

“我们先搁置这点。”戈麦兹把话题转了回去,“你想想,多少年以后,没准你在哪个命中注定的夜想起来这件事,还是会后悔那天没看到两个美女的美好身体……但到时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知道吗!”

“这种话术好像在哪听过呢……”伊凡·卡列金的眼皮跳了跳,“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对我来说还是手机上的ladyboy更有吸引力。”

“……你是弯的吗?”戈麦兹大为震撼。

“不是。”伊凡·卡列金斩钉截铁地回绝。“我只是对有插件的女孩格外来劲——重,点,是,女孩!”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喜欢女孩就好办……”戈麦兹呼了一口气。

“你以为这就能让你如愿吗?”伊凡·卡列金的目光重新回到手机上,“要是真做了那种事,我以后我也就不用在托木斯克的贵族圈子里混了。”

“其实头儿有很紧实的蜜桃臀。”戈麦兹说。

“小声点!”伊凡·卡列金把整个身体贴在浴室门边的墙上,他把拖鞋甩掉了,走路不带一点声音。

“……你不在托什么的贵族圈子里混了吗?”戈麦兹的嘴唇微微颤了颤。

“放心,他们比这玩得花多了。”这次轮到伊凡·卡列金露出一副坚毅的笑容了。

两个男生互相看着对方点了点头,两局三胜的猜拳以后,输家伊凡·卡列金轻轻把手指贴在门上,确定了门没锁以后,两个人把眼睛贴在门沿上,把门缓缓地推开了一条小缝……

伊凡·卡列金确实如愿了,健美的咖啡色**就在他眼前不到二十厘米之远的地方。但两个家伙的眼睛也和居高临下的拉桑琪对上了,她正双手抱着肩膀,铁青着脸审视着他们。

“我很欣慰,看来她还是有些料的。”伊凡·卡列金的眼睛向上偏移去。

“我输给你二十块,夏洛蒂。”这是两人被领头小姐踹出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真不敢相信……”两小时之后在餐厅吃午餐时,拉桑琪还在恨铁不成钢地碎碎念,“你们两个竟然真的如此庸俗!”她的气消了不少,对于一个时不时饥一顿饱一顿,还常年吃乡村文盲大叔煮出来的大锅饭的人来说,摆在她面前的惠灵顿牛排对于提振心情的效果强到无法言喻。

她和戈麦兹换上了伊凡和夏洛蒂的换洗衣物,而穿来的那套则送到洗衣房去叫人加急洗出来。现在的戈麦兹和拉桑琪看上去终于不那么违和了,尽管两人都或多或少地对与自己身上这些与过去风格迥异的服装不太适应。

“你是在惦记二十块钱吧……”戈麦兹小声念叨,然后他听见了从对面传来的刀叉摩擦的声音,只能把头埋到面前的芝士烩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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