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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 (第2/2页)

她叫了声围在榻边哭哭啼啼的丫鬟,道“你家小姐是什么人”

那丫鬟哭着扭头“我家小姐是”

未曾想一看见武芙蓉的脸,丫鬟的泪珠立刻凝住了,呆愣半晌痴痴来句“武武姑娘”

武芙蓉真想喊救命。

这到底是何等的孽缘,她都躲到这种深山老林了,居然还能遇见前男友的未婚妻,以及她的丫鬟。

造孽啊造孽。

次日,日出东方。

王婉被鸡鸣声吵醒,睁眼后头脑混沌一片,全然不记得昨日发生什么,看着眼前陌生的场面,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慢慢坐起身。

然后就对上了武芙蓉的脸。

“武姑娘”王婉瞪大了眼,“我不是在做梦吧”

武芙蓉守在榻边一夜没睡,始终想不通老天为何这般捉弄自己,此刻面色发白眼下发青,心情肉眼可见的烂。

她张嘴,没好气“当然不是在做梦,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梦到我。”

王婉愣了愣,眼前所得信息太多,一时接受无能,锤了捶头看到武芙蓉手边的药碗,又回忆起睡梦中嘴里的苦涩滋味,当即便要下床叩首,口中郑重其事“王婉多谢武姑娘的救命之恩”

武芙蓉一把将她按回去,淡漠道“少来,你该谢的不是我,是把你背来的那个傻大个,十几里的山路,他为了救你还和同伴吵了一架,鞋子都走烂了,到家累个半死,昨夜睡下到现在还没醒。”

武芙蓉觉得这王婉也真算是命大,居然能被第一次出山的溪牛遇上,若换第二个人,不对她们主仆二人趁火打劫便算万幸,哪会放着手头正事不干,把人硬生生背回家救治。

她打量着她那滚了一身尘土的胡服,道“昨日你那个叫海珠的丫鬟,说你们是上山游玩,我瞧你这架势也不像是玩,倒像是学人狩猎”

王婉脸红了红,当然没办法承认自己想学些骑射好与晋王相处时有话说。

武芙蓉见她表情便知答案,也没再多问,起身便往外走“准备吃饭吧。”

院子里,白氏已准备好一锅杂粮粥,盘子里摞着昨日吃剩下的几个糙面窝头,另有一碟黑乎乎的酱菜。

桃源村的天气仍是那般晴朗,万里无云,春风拂面。

王婉咬了口窝头,嚼了半天才咽下一口,泪花子差点为难出来。

海珠亦是同样的表情。

白氏看着这主仆二人的表现,放下碗笑道“瞧我这一早上光顾着喂鸡喂鸭,竟忘了给客人准备点精细吃食,你们俩先别吃,等我去熬锅白粥,等会喝那个便是,小武你也别吃,熬好了一块喝。”

小豆闹着“娘我也要喝白粥”

“行行行,都喝都喝。”

这时王婉悄悄看了武芙蓉一眼,发现她跟没听见似的,依旧自顾自吃自己的糙面窝头,且面不改色。心里顿时腾起不少羞恼,忙叫住白氏道“不必如此麻烦,这些就很好了,多谢您的款待,昨日里我们主仆二人真是让您受累了。”

白氏朝东边的茅屋努了努嘴“真正受累的那个还没起呢,无妨无妨,熬锅好粥可不光给你们喝,还要给那大英雄补补身体呢。”

王婉这才觉得心安些。

由此一来,桌上便只剩下小豆海珠,她和武芙蓉。

王婉深知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但终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问道“武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

武芙蓉将口中的杂粮粥咽干净,冷不丁道“闲的。”

王婉“啊”

武芙蓉抬眼,瞥着她道“你醒来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惊讶于我为何在这,便该知我从那谁身边出走的消息,我既然都已经出走了,那到了哪还重要吗只要不被他找到便好。我还是中意你最开始时的性子,你也实在不必对我这般试探,你我同为女子,心思相通,何必遮遮掩掩。”

王婉的脸色由白到红又由红到白,随后长吐一口气,终于释怀了似的,想到经历的这一切,一拍桌子道“真是气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该为了讨好他学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可好,命都差点因为他丢了,随从还被狼咬死那么多,等我回去了,我爹一定会骂死我的。”

武芙蓉“挨骂又死不了人。”

王婉“可是我爹他真的很凶很凶,我从小到大有一点不好就要挨罚,大夏天的,头顶花瓶在太阳地里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花瓶不能用手碰,就那么在头上顶着,如果掉下来,就要每只手挨三十下手板,挨完重新顶,再掉再挨。”

武芙蓉小有震惊,正经瞧了王婉一眼,道“怪不得你仪态这么好。”

王婉欲哭无泪“别提了,都是被打出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直到这时候才算真正认识。

傍晚时分,睡了一天一夜的佟溪牛总算苏醒,饿的能吃下半头牛,把他娘特地留给他的半锅米粥全喝了,又吃了七个窝头五张面饼,这样人才算活了过来,就是小腿肚子依旧打颤。

王婉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很是感激,见面头一件便是下跪叩谢,把溪牛吓得不轻,想扶她起来,手却又不知道该放哪儿,就傻愣个原地抓耳挠腮,脸里黑中透红,像块烧久了的木碳。

又过了两天,王婉的身体好了,溪牛的腿也恢复了,三个年轻人夜里无事,凑在一起喝了顿酒,地点仍是在房顶。

溪牛在面对姑娘时总放不开,尤其还是两个姑娘,即便坐在同一条屋脊上,也是躲得远远的,中间隔个银河宽。

武芙蓉看着王婉捧着酒葫芦,往口中一口口灌着粟米酒,忍不住提醒道“你少喝点,这酒喝着是甜了点,但后劲挺大的,当心等会掉下去。”

王婉红着脸傻乐“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喝醉呢,我清醒的很,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武芙蓉,是晋王殿下他,最喜欢的女人。”

武芙蓉冷嗤一声“再喜欢也不耽误他娶别的女人,别说出来恶心我了。”

王婉瞧着她的脸,醉醺醺道“那我退出,你们俩百年好合”

武芙蓉将葫芦嘴往她嘴里塞了下“继续喝你的吧,别张口气我。”

王婉碎碎念嘟囔“长得美的女人都容易生气,我娘也容易生气,不过她是因为我爹总往后院里添姨娘才生气,而且她生气和你生气不一样,她明面上一点不气,还对那些姨娘特别大度,可是我能听见动静,她屋子里的花瓶一天能摔碎八百回。”

武芙蓉转头,深深看了王婉一眼,语气复杂“我发现你现在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王婉一把搂住她,撒娇道“你当然不是外人啦,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好姐姐。”

武芙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对着溪牛一喊“过来一下搭把手把她给我弄下去”

溪牛很快到了她俩跟前,瞧着醉醺醺嘴里冒着胡话的王婉,为难道“这怎么弄下去”

武芙蓉“找根绳子捆你背上。”

溪牛红了脸“小武姐这男女授受不亲啊。”

武芙蓉“”

武芙蓉“你背着她走那十几里山路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

溪牛“那不一样,我那是为了救她的命。”

武芙蓉“现在也是救她的命,因为我是没办法把她带下去的,你如果不帮忙,我就只能一脚把她踹下去了。”

溪牛赶紧下去找绳子。

两个人忙活到大半夜,总算把烂醉如泥的王婉弄到了下面。

武芙蓉后悔极了,心想早知道这厮酒品那么差,就不该选在房顶这种自找麻烦的地方。

成功把麻烦精交到海珠手里,武芙蓉打着哈欠准备回房睡觉,转身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溪牛还在看着房门拔不动腿,本来就憨个人显得更呆了。

武芙蓉悄悄溜回去,踮脚在憨蛋耳边冷不丁来句“别想啦年轻人,人家有未婚夫啦。”

溪牛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收回神,低头辩解道“我,我才没想那些呢,她占了我的屋子用,所以我才多瞧两眼,我是在瞧屋子,不是在瞧她。”

武芙蓉轻哼一声,以一种过来人的意味深长道“那你最好是,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睡觉去了。”

在她走后不久,溪牛也动身去正屋睡竹榻,步伐慢悠悠,一步三回头。

而在房中,海珠透过门缝看到房外人皆已走远,小跑到榻边对榻上看似熟睡之人道“姑娘,他们两个人都走了。”

王婉顿时睁眼,双眸清亮无醉意,从枕下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海珠,道“务必送出去,越快越好。”

海珠接过信塞到袖中,转身想走,却又忍不住好奇道“姑娘,我实在不懂,武姑娘在这里不回去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为什么还要将她的下落透露给殿下呢”

王婉轻笑一声,重新躺下闭目养神,轻飘飘道“你懂什么,只有让她回到殿下身边,让他们两个互相折磨,殿下才能对她彻底死心。否则就这样容殿下找下去,他永远不会绝了对她的念想,心里也永远腾不出位置,来装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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