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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吃丸子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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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吃丸子

刚放寒假,朝阳城舅舅家的表姐丽丽和表哥宁宁来到我家。

表姐丽丽身手了得,双手按住炕面双腿高举后背紧贴墙面。这个倒立动作并不难,练了个把小时,我们全出徒,大街上贴着院墙立起来一排十几个人,贴身没有内衣,棉袄下翻,露出灰白相间的大花肚皮。双手双脚张开侧身的车轮把式有点难度,杨立春练得最像样,车轮偏了方向滚到墙上,头上撞个包。

临近中午,“咚——咔!”空中连续炸响三个二踢脚,这是村里办红白喜事开宴的信号。我冲宁宁喊:“宁哥,姜宏河娶媳妇摆筵席,快走,抢一个好地方吃丸子去。”一群人兴奋异常,高喊着:“走,吃丸子去!”

全村能走的男孩子都跑来,房檐下、鸡架边、猪圈前、菜地里,密密地排列着从各家借来的饭桌。我抢了一张靠墙的饭桌,故意把一头贴紧东墙,目的是少坐一个人。同桌的三个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虽然对段兴国不太满意,但是又不好意思排斥他,我担心宁宁抢不到桌上的菜。

村子里办喜事的宴席,第一拨吃客全是孩子。小板凳、木头墩、大圆木,捞着什么坐什么,实在没东西的就坐块石头。人手一只破边残底的粗瓷碗,还有一双长短不一的筷子。这些家拾都是租用杨志峰的,习俗是送的时候脏着,绝不可以刷干净,要留“福根儿”给下家。现用现刷,碗底还有冰坨子,用筷子戳掉冰坨子,摁进高粱米热饭,两手抱着暖手。“支客”的宝庆忠在喊:“一张桌六个人,快围桌。”村子里的红白喜事少不了“支客”的,人们叫他“大支”,善张罗,事事考虑周全,遇到事能够尽快地解决。他两手像赶一群鸭子,把乱哄哄的孩子撵到饭桌上,支客的高喊:“孩子们没有下拨,挤挤全坐下,贴墙根的那几桌挪一挪挤上一个,马上开席。”我对想来挤一挤的人一瞪眼:“我看谁敢来!”

宁宁显然第一次见到这场面,问道:“谁都让吃呀?”段老二回答:“应该不是,上礼的可以吃,不上礼也吃叫‘吃蒙’、‘吃蹭饭’、还叫‘吃香油儿’、最不好听的叫‘吃二百五’。大人上礼,不关我们的事,孩子吃没有人管。”我说:“宁哥你来的正好,这几天,连续三桌酒席,今天是第一桌,桌桌吃,吃他娘的,不吃白不吃,我们家是户户不缺礼的。”

菜还没上桌,田春明来了,他举起一只手高喊:“小朋友们,我讲个故事。”

我们拍手、敲桌子、跺脚、乱嚎乱叫的,这是表示欢迎。

“有个傻子,娶个媳妇。老丈人的生日,小两口子去祝寿。媳妇骑在驴背上,傻子走在前面牵着驴。经过一片树林子,里面的鸟们在开大会,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空中一只老鹰俯冲下来,掠着树尖飞过,林子里的鸟全闭上嘴。傻子问媳妇:‘媳妇媳妇,这咋回事?’他媳妇回答:‘一鸟进林,百鸟哑音。”他记住了。来到一棵大树下停住喘口气,见树上有一个乌鸦窝,老乌鸦趴在窝边,几只小乌鸦把口中的食物喂给老乌鸦吃。傻子问媳妇:‘媳妇媳妇,这咋回事?’他媳妇回答:‘羔羊跪乳,乌鸦反哺。’来到河边,河上架有一根独木桥,桥上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挣扎着还是掉进水里,落水后的样子十分狼狈。傻子问媳妇:‘媳妇媳妇,这咋回事?’媳妇回答:‘双桥好走,独木难行。’路过一户农家的大门口,哪里蹲着一条懒母狗,天热吐个红舌头。毛驴害怕狗往路边躲闪崩紧傻子手中的缰绳,驴背上的媳妇有点紧张。傻子问媳妇:‘媳妇媳妇,这咋回事?’媳妇回答:‘母狗挡道。’院子里有头母驴,傻子牵着的是头叫驴,母驴一打响鼻,叫驴仰脖大叫,往院子一窜险些把媳妇掀翻,傻子赶忙拽住叫驴,问媳妇:‘媳妇媳妇,这咋回事?’媳妇惊慌地说:‘叫驴发骚。’来到路口,有迎亲的队伍吹着唢呐。傻子问媳妇:‘媳妇媳妇,这咋回事?他媳妇烦了,‘吹你妈的呜哇响。’傻子把媳妇说的话全记住了。”

“进了村子,媳妇知道丈夫的吃相不雅,嘱咐他说:‘我在屋外准备个盆,我敲一下,你吃口菜,我再敲一下,你吃口饭。我不敲,你不许吃菜也不许吃饭,要谦让着别人吃。’傻子说:‘不行,敲一下不知道吃菜还是吃饭。’媳妇想了想说:‘我敲一下,你吃口菜,我连敲两下,你吃口饭。一注子菜、一口饭都要小点,别没成色样,一筷子下去一碟子菜都没了,记住了?’‘记住了。’傻子答应道。”

“老丈人家的大门口都是人,乱哄哄的,见新姑爷来了全住嘴看他。傻子说:‘一鸟进林,百鸟哑音。’人们诧异,‘这新姑爷不赖呀。’院子里大姨子蹲在地上逗引孩子口里的糖球,孩子很乖地把糖球用舌尖送入妈妈口里。傻子说:‘好!羔羊跪乳,乌鸦反哺。’人们惊讶,‘姑爷的水平高。’”

“新姑爷是贵宾,让进里屋尊上雅座。有称呼姐夫的小舅子、小姨子开玩笑,在他面前的碗上摆一根筷子。他拿起这根筷子,敲着碗边说:‘唉!双桥好走,独木难行啊。’人们刮目相看,支客的高喊:‘这是文化人儿,快,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来陪贵客。’”

“菜摆四道,外面没有敲盆,傻子不敢吃,别人不懂啊。傻子还谦让,‘吃,大家吃。’人们佩服他直竖大拇指,‘看,谦谦君子。’外面敲一下盆‘当’,他夹口菜,外面连响两下‘当当’,他吃口饭。恰好丈母娘来瞧姑爷堵在门口,送菜的人进不来屋,有人问傻子:‘姑爷,这怎么讲?’傻子回答:‘母狗挡道。’‘啊!’老丈人看见老婆子碍事冲她嚷:‘躲开。’有人问傻子:‘姑爷,这怎么讲?’傻子回答:‘叫驴发骚。’‘啊啊!’”

“恰巧,有人让傻子媳妇跑腿去办事,媳妇放下木棍离开,盆放在鸡架上,盆里有很多饭粒,几只鸡跳进盆里是一通猛嘬。‘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屋里的傻子忙开喽,双桥扔掉直接上双手,喊着:‘慢点敲啊,慢点敲。’这时,大门外的鼓敲响了、唢呐吹起来,笑痛肚子的人问傻子:‘姑爷,这怎么讲?’傻子把桌上的菜碗饭碗全搂光,鼻子上沾着菜叶子、腮帮子上沾着饭粒子,他抬头说:‘吹你妈的呜哇响。’”

姜家院子西边的菜地里是露天的伙房,几块长木板的案子上满是盆和盘,露天的几口大锅热气升腾,一群人在忙,红红火火的使人忘却正值隆冬。大厨手拿长勺敲响装菜的铸铝大洗衣盆“当,当当”高喊:“开席!”满院子的孩子回应:“慢点敲啊,慢点敲。”

带小沿的长方形木盘,里面摆上六盘菜,“落忙”的人双手端起,快走猛喊:“借光,油着!顺手接菜。”第一盘菜永远是凉拌菜,胡萝卜丝、白菜丝、干豆腐丝、染红的粉条铺在表层,顶上是一小捏油炸干肉丝,又脆又香,就是太少。

我站着手里举着菜盘,对仰脸上看的四个人喊:“宁哥夹第一筷子,听到没有。”放下菜盘,筷子拦在上面,我急促地说:“宁哥,快夹菜,使劲夹,拧着劲夹,往碗里扒。”宁宁夹了一注子。再看盘子,菜光了,连一段粉头都没剩。第二盘是浇蒜汁的土豆粉焖子。我还没喊完话,盘子已经光了,弄得自己也没捞着吃。再说啥都没人听,这群馋鬼,死孩子肉都敢叨上两口。宁宁想抢菜,不可能,自己不被吃掉就烧了高香。六碟六碗,还剩两碗没上全,宁宁就吃进嘴里一口粉条子。见大叟在分菜,趁着上菜的空挡,我跑去要来一碗菜,放在宁宁面前无奈地说:“你就吃这个吧。”一双筷子伸过来,被我毫不客气地打落地上,段兴国拾起筷子在夹咯吱窝里一撸就戳进饭里,眼睛去过道上找寻端盘子人的身影。宁宁总算吃上菜了,问我:“这是什么菜?”“啊,油条块,高汤烩的,叫假鱼。”一桌子就一个菜不用抢,四喜丸子,六六大顺,按人头给的一个人一个,宁哥吃了两个,我的那个给了他。最后一碗是鸡蛋汤,俗称滚蛋汤,意思是最后一道菜,喝完滚蛋汤,屎壳郎搬家——滚蛋。汤一上桌,支客的高喊:“好汤!东家赏大厨——五元!”

鸡窝边上的一桌吃货干了起来。姜宏伟和王守军把住手,宝庆新摘下宝春瑞的棉帽子,赵宝金把滚蛋汤扣进帽兜子里,几个人嘴里喊:“吃,往死吃,都给你。”然后翻墙就跑,宝春瑞的骂声引得人们全扭头看,他嘴角边沾着高粱米饭粒,这粒米怎么骂都不掉,随着骂声上窜下跳。支客的看见儿子这副德行,脸上挂不住火,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滚家去!”

大锅锅底高粱米饭焦糊的厚锅巴,我们一人抢一块站在大街上当点心吃。

这时,大门外,新亲的大车到了,鼓敲响了唢呐吹起来。把菜搂干净却没吃足性的孩子们围着大车乱窜,满大街上高喊:“吹你妈的呜哇响。”

姜家婚房是三间,旧房子是独门独院。婚前签订的协议的第一款是:夫妻将来不负责赡养老人。姜电工的老爸老妈搬出正房,借住儿子的西厢房。

第二桌是杨家沟杨长文娶儿媳妇的喜宴。

开席前,田春明说:“讲个故事。”我们还是用老办法来表示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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