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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打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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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打赌

四个人穿过石缝,停在小喇叭洞口。

来的人是姜宏伟、宝庆新、赵宝金和他的弟弟赵宝银。

赵宝金肩上扛着一根长杆子,是两根木杆用铁丝连接而成的。在小喇叭洞口,他吃力地举起木杆往崖壁上捅,他的弟弟背个很大很大的破麻袋,袋子鼓鼓的。

我压低声音对宁宁说:“一会,扛杆子的人提出和你打赌,你应承下来,别怕。”“打什么赌?”“一会你就知道了,这是他的老把戏。”“他们在干什么?”“摘马蜂窝。蜂巢是药材,赵宝金年年摘,拿到公社收购站去卖钱花。”“年年都有?”我说:“年年都有,有旧巢马蜂子接着用,没有旧巢就筑新的。你看头上都是,这一片就三个。”段兴国对宁宁说:“马蜂子喜欢在背风避雨向阳的地方筑巢,南面的山崖是好地方。马蜂一旦选定地点轻易不换地方,今年摘了明年它还在原地筑巢。蜂巢的大小跟蜂群大小有关系,蜂群的大小跟当年的花情好坏有关,花情的好坏跟雨水的多少有关。”

四个人爬过沟来到眼前,长杆子还是去年的,杆子顶端换个新铁钩。我问:“今年怎么样?”“还行,比去年的个头大。”举杆子人满脸是汗道道,深浅不一。他把杆子高高举起,指向头顶崖壁上的蜂巢,我们赶紧躲进大喇叭洞内,留下赵宝金擎着长杆子勾蜂巢,洞外碎石头和蜂巢一同坠落。一刻钟后,他喊:“好了,出来吧。”大家来到平台,平台上凌乱地翻着十多个蜂巢。杆子横撂在地上,他往山坡下溜去,爬上来时手里举着个特大的蜂巢。他注意到宁宁,边捡蜂巢边问:“谁家的亲戚?”二尕回答:“杨老大的表哥。”“城里的?”“是,朝阳的。”宁宁说。

他在石板上坐下来,用手背擦擦汗,缠着旧蓝布条的手背鼓成一个大馒头。

我闭上眼睛都知道他接下来干什么:坐下来,脱掉右脚上的单鞋,脱掉前露脚趾后露脚跟的布袜子,把黑不溜秋的脚丫子放在石板上摆动。我们一个月还能洗一次,他从来不洗脚。

“城里的,我们来打个赌。”他眼睛盯着平台边上的荆条茬,茬口是深秋镰刀削成的,断茬尖的锋利度赛过刀尖,有筷子粗细。土壤贫瘠加上缺水的原因,这里的荆条生长缓慢,奇硬无比,做成木钉,悠着劲儿砸,可以订进湿木料中。

赵宝金指着尖尖的茬口说:“城里来的,我光脚一脚把它踩断,你信不信?咱俩赌两块钱的。”看着衣着光鲜的城里人,他斜着眼珠子在猜测着对方兜中的钱数。宁宁尽管有我提醒过,还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赵宝金解释说:“我把它踩断,不是侧踩,是从上面往下踩。我踩不断或者不敢踩,输给你两块钱,扎出血不赖你,要是我踩断它,你输给我两块钱,敢不敢打这个赌?”宁宁依旧不说话,他又说:“要是你敢踩断它,我也输给你两块钱。”宁宁马上开口,“我不踩。”一边说一边往后躲。

宁宁的后腰被我顶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见我在冲他卡巴眼儿,胆子马上大了起来,冲着那只黑脚丫子嚷:“好,我赌,你踩!”“咸菜缨子炖豆腐,咱们有盐在先,不许耍赖。”我又捅了一下宁宁,宁宁说:“不耍赖。”

大黑脚跟压在靠边的一根茬尖上,上半身偏向单腿,另一脚慢慢地翘起,脚尖点地,做出一个下蹲的动作,“咔吧”一声,他抬起脚来,脚底后跟处有一个白点,地上的荆条茬折断,尖顶仿佛被锤子砸过已经堆碎,他的脚底板比多年生的荆条尖还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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