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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希望命运有转机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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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希望命运有转机

小黑帮着妈妈翻晒稻谷,用竹筛和摇风车把空壳瘪壳不饱满的谷粒与秕谷杂物筛选出去,再才用箩筐挑回家,爬上木梯,用滑轮吊上楼板,将粮食进仓。需要交给国家粮站的公粮则用麻包或尼龙袋装好用塑料绳扎紧口子,择日由小黑爸爸拉板车,小黑帮助推板车,去上交国库。

在他们正需要板车的时候,田文昌爸爸田大明带着儿子拉起板车送妻子林白鸽从县人民医院回来了。田文昌妈妈的病情略有缓解,但已无法治愈,只能拿了几袋子药品回来口服,拖一天算一天了。

到了运粮食去粮站的时候,小黑爸爸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交给解放军叔叔守卫祖国边疆站岗放哨巡逻时吃的大米。”

“警察叔叔抓坏蛋就不吃这种大米吗?”小黑不由得反问道。

“都吃,所有的国家政府工作人员都在为人民服务,不用耕田种地,不用日晒雨淋,但都可以享用农民老百姓辛辛苦苦抛洒汗水得来的劳动成果,都可以吃大米,只是社会分工不同而已。”小黑爸爸耐心地说道。

小黑跟随爸爸交了一板车公粮以后,又给出租土地给他家种的“外流户”送去一板车粮食,剩下的粮食才属于自己家里的,尽管装满了粮仓之外,堂屋和卧室里还堆放着十几包稻谷——那是用来拉到集市上去变卖以后给孩子们交学费用的了。

小黑除了早晨傍晚去放牛,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得跟着大人出工。他们在田间进行捆稻草。起初,小黑照着爸爸的动作做,可是捆得太松了,一拉一扯稻草就学会了捆稻草,把稻草扎成一个个小人儿似的,弄到河岸上田埂上晒干,再分别把一半挑回猪圈和牛圈,放到猪舍牛舍上方的简易楼板上面,留着过冬下雪时才用,另一半则挑到水口山那里,把稻草上到树干粗而挺直的柳树或桑树、榆树上去,形成一棵棵草树,留待培育红薯秧苗及卖菜时捆扎青菜等用。

在上草树的时候,小黑爸爸先爬到离地约一米五的树干上,先用自己搓好的草绳捆绑在树干中间,再一手接住小黑和小红递过来的一捆捆稻草,一手就势捆扎在树上,逐渐扩大范围,再往上升高一米后,稻草形成的草垛像个倒立的圆锥。

小黑看到爸爸不再站立扶着树干,而是盘腿绕在树干上,端坐在中央,继续接过草把,熟练地摊开压在腿脚一根竹篙插起地面的草把往上传送。

忽然,从草丛里钻出一条浑身黛黑色的大蛇,额头中间隐约可见一个霸气的“王”字半立起身子,突出长长的舌头,打着卷儿,喷出雾气,摇晃着身姿,像是在舞蹈,又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哇!有蛇!”小黑首先看到这条奇怪的却不知名儿的蛇,慌乱地跺起脚惊叫起来,害怕蛇向他扑来,连忙后退了几步。

“看我怎么收拾它!”弟弟小红不紧不慢地地扔下草把,勇敢地捡起地上的一根竹棍,准备做正当防卫,投入战斗。他听说过,对付蛇这种动物,用棍子打击它最见效,尤其要打它头颈交界部位的“七寸”,一击中的,足以将它毙命。

哥哥举起的竹篙放了下来,又转移到蛇的上方,紧盯着蛇说:“让它做我们的下酒菜吧!今天弄一锅‘龙凤汤’正好。”

小黑爸爸看到了那条蛇,急忙制止,轻喊道:“别打!这是蛇王——眼镜蛇!”

“哦,蛇中之王!它能统管我们斗牛山村这个地盘所有的蛇吗?”小黑越发感到奇怪。

“是的!虽然说它是一条毒蛇,但它能捕捉田鼠,保护庄稼,保持生态平衡,保护环境,连银环蛇见了它都得俯首称臣。”小黑爸爸越说越玄乎。“况且,这种蛇我们这地方很罕见,只要你不去遭惹它欺侮它打它,它断然是不会伤害人类的。但是,像村里田小宝爸爸那样,伸手去捉蛇,想拿去卖来赚钱,结果被毒蛇咬伤不到半天就见马克思去了。”

“哇!这么厉害,我好害怕哟!”小红拿起竹棍的手不禁颤栗起来,脚也往后退缩了一步。

“虽然说蛇对想伤害它的人会反抗会报复,但我们只要把它赶走就行了,就像晚上在家里遇见盗贼翻墙准备行窃,你也不要去抓他,故意装作咳嗽几声或者喊一下‘老爸’,把小偷吓跑就算了。”小黑爸爸充满善意,悲天悯人地教诲孩子们。

小白心领神会了,轻轻地举起长竹篙,往蛇头顶上方的榆树叶丛触击了一下,发出瑟瑟的声响。那条眼镜蛇仿佛听懂了人话,知趣地扭动身子,伏在地上,蜿蜒爬行,沿着一棵大槐树底下的洞穴前进,不一会儿钻进洞里,销声匿迹了。

小黑爸爸高兴地笑了。他相当于在现场给孩子们上了一堂自然科学课,把保护生态环境的意识渗透在自己的言行中。

他们又有说有笑,继续干起上草树堆草垛的活儿。等到快完工的时候,小黑惊奇地发现,那条眼镜蛇居然从大槐树距离地面一米多的树干上的洞穴里探出头来,好像在向他们点头致意行礼。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小黑爸爸的心不由得震颤了,发出了感慨。“都同在一片蓝天下,干嘛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呢!”

原野上金灿灿的稻谷全都像被魔法师一夜之间吸走了,绿油油的禾苗稀疏而顽强地装点着一望无垠的田野。

搬完稻草,小黑跟随爸妈干起了另类的粗活脏活。如果说前面割禾打谷插秧已累得腰酸背痛,筋疲力尽,那么接下来的考验可谓臭气熏天。

小黑爸爸呼叫小黑:“你把过几天要栽种到地里的大蒜,浸泡在家门前的粪水池里跟尿桶里。三天以后,你再把大蒜捞取出来,跟我弄到地里去种。这样栽种的大蒜长得更好,收成也更好。”

小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得不服从。更糟糕的是,小黑爸妈还要责令他们三个孩子跟着去刨出猪圈肥牛圈肥,并把这有机肥料拌上烧柴做饭菜与烧锅蒸酒时积攒下来的炉灰加上鸡鸭粪肥掺和在一起,脏兮兮的,黑乎乎的,用箕畚一担一担的挑到稻田边,再装进像一只只小木船样的施肥桶里,放到插秧成行约三十多厘米不到四十厘米宽的空隙里,一面给每一棵禾苗根部掬给一小团肥料,一面轻轻地往前推移,那呈长方体的小木桶就像在运河里搁浅等候拉纤的船只,慢慢地游移。

起初,一股难闻的气味几乎令人作呕,经过三番五次地给禾苗施肥,竟然久而不觉得臭了。

小黑发现田小禾和“刘文彩”家种蒜没有那样浸泡,也没给每一棵禾苗施肥,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老爸,人家搞农业现代化了,不用挖田,也不用掬肥,多轻松,你怎么却变着法子让我们干脏活累活呢?”

“人家情况特殊,缺劳动力嘛!让你们挖田,掬肥,都是为了锻炼你们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还可以促进禾苗生长,提高水稻的产量。”小黑爸爸打趣地说:“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城市里的公子哥儿大小姐们,现在还穿着丝袜,吹着电风扇哩!你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有钱难买少年穷。”

忙完田里的农活,接着忙地里的活儿。扯花生,打豆子,挖姜,挖红薯,栽蒜子,种菜苗......农村里所有农民该干的农活,小黑全都亲身体验了一遍,一天都没有空闲过。他脸上身上晒得更黑了,仿佛成了来自非洲沙漠里的难民,苦和累似乎消受不起了,糟糕的是,浑身发痒,脸上手上双腿胯部尤其奇痒难熬,睡不好觉,无法安睡。

小黑妈妈说:“这是得了皮肤病——‘闹拐子’,还会传染给别人。”于是,三兄弟要分床睡了。

快开学了,小黑没法安静看书,不时要往身上抠痒。妈妈觉得他坐立不安,不够认真用心读书,便吩咐他做鞭炮,在他面前放了一个月亮似的圆盘,每一个炮仗都还没有引线,要小黑逐一把那一千个爆竹用手工插上引线,弄完一个圆盘一千个爆竹可以赚到两毛钱手工费。小黑好不容易花了一个钟头终于插完了那个圆盘的爆竹,拿到两角钱,只够买一个白糖包子。

小黑妈妈对他说:“你要是不努力读书,粗活重活不想干,就让你干这种细活,看看你的价值有多大。”

“天哪!我这么手笨,一天干八小时下来还挣不到两块钱,将来还怎么养活自己?又哪里还能娶妻生子?完了!”小黑不由得心生忧虑起来。

“你三叔奶奶‘铁娘子’快七十岁了,一天插炮眼还能大约挣三块钱,比你还有能耐。”小黑妈妈故意拿他跟老人家比,激起他的斗志,唤醒他的决心。

“我一定发愤读书,成为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才,跳出农门,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将来决不会做这种最底层最廉价的劳动力。我今后起码要当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当个作家!”小黑不再去做给鞭炮插引线的活儿,拿起了哥哥小白以前用过的初中教材,专心致志地进行预习,忘却了身上的疾病,也不再去抠痒痒。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小黑妈妈看了看小黑仿效古人摇头晃脑读书的样子,听到琅琅的读书声,脸上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久,小黑妈妈捧着米筛过来,边挑选出糠壳,边对小黑说:“你光会读还不够,你能背给妈妈听吗?这篇文章好像很有气势,能振奋人的精神。”

小黑总共才读了两遍,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铿锵有力地背诵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好哇!太棒了!”小黑妈妈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小红坐在书桌前,把家里的闹钟每一个零件都拆卸下来,摆满了整个桌子。他好像对机械物理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那口闹钟被他完全拆散了又安装好,组装完又拆脱。

“三崽,你怎么不向你二哥学习一下?背书多牛!”小黑妈妈朝小红嚷道。“你尽在干无聊的事情。”

“人家都说:要富口袋,得先富脑袋。穷不读书,穷根难断;富不读书,富不长久。”小黑昂起头来,转向弟弟小红。“富贵靠读书,穷人靠养猪。”

“二哥只会死记硬背嘛!古代的书呆子才爱背文言文,喜欢‘掉书袋’,我是现代的新潮书生,热衷于做实验,毛同志都提倡‘实践出真知’呢!”小红振振有词,据理反驳。“我们去跑步比赛,二哥还没我跑得快,也比不过“刘文彩”跟田小禾。”

正好,田小禾到家门前来叫小黑去学骑自行车。小黑扔下书本,看了看妈妈的脸色。

“走吧!再不出去放一下风,就真成‘书痴’了!”小红放下闹钟,凑了过来,念念有词:“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强身壮体,则国天下无敌!”

小黑妈妈微微点了点头,应允了。小黑连忙跑去推那辆“永久”牌旧自行车,小红和田小禾紧紧跟随在后面。

“我爸爸现在几乎瘫痪了,下不了床,干不了农活,我没法去三中读书了,到那里要住宿,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我只能转到本乡镇的中学就近上初中了。”田小禾长吁短叹起来。“人生苦短,只争朝夕。”

“所以说,锻炼身体,保健身体最要紧!老话讲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小黑不由得安慰起小禾来。“小禾,条条大道通罗马,你不去三中,到离家四五里的乡中学就读,照样可以雄起,将来照样上高中上大学。”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走平坦一点的道路,总要走坎坷崎岖不平的泥泞小路呢?”小禾凝望苍天,若有所思。“我那漂亮能干的妈妈呀,您死到哪里去了呢?”

“小禾,我们再来进行一次跑步比赛,怎么样?”小红拍了拍左胸脯。“我要让我二哥小黑输得心服口服。”

“好吧!”小禾感到十分伤感。“为了让我上得起学,我爸准备把家里那头大水牛牵去卖掉算了,他也好有钱去看病。卖了牛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放牛了。”

“小禾,别难过,我们永远都是好伙伴,好朋友!”小黑伸手握紧了小禾的手。“苟富贵,无相忘。”

“好兄弟,我还没读过你刚才念的最后一句话,但我懂得那个意思。”小禾也紧紧地握住了小黑的双手。小红贴身凑拢来,三个人肩并着肩,手扶着彼此的肩背,轻喊了一声:“加油!”

越野跑步比赛开始了。他们约定,从晒谷坪这个起点出发,跑到水口山,摸到那棵大槐树的主干,再折返跑回来,谁最先到达终点晒谷坪,谁就是冠军。他们刚喊“预备——开始”的时候,田池秀赶来了,掏出一支塑料枪,朝天鸣放了一枪,“啪——”的一声响,一颗豆粒般大的子弹射了出去,击落到晒谷坪边的梧桐树上。

“加油,加油!”不知怎的,“刘文彩”和田小满也赶了过来,当起了啦啦队。以前跟小黑干过架的田小牛,也站在晒谷坪上,乐滋滋地拍掌欢呼:“小黑,加油!你可不能输给弟弟小红呀!那多没面子啊!”

小黑拼命地奔跑,心里着急,也老是想着超过小禾跟小红,可是,事与愿违,尽管他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完全尽力了,到头来,还是被小禾抢了先,领先几步,第一个到达终点,开心地兴奋地大喊:“哈哈,我有‘飞毛腿’神功!我赢啦!”

小红也比小黑快了一步,小黑气得肺都快要炸了。“我真无能,明明开始我还跑到最前面的,怎么到最后却输了呢?”小黑一屁股坐在地上,低下了头。

“小黑,嗯嘿,你来教我骑自行车呀!”小禾装作一个驼背老头,吭吭咳咳,牵扶起小黑,逗他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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