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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如愿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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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空气,令人有一丝忐忑。

醉酒者感受不到这种气氛,她以为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如同往日一般,做了稀奇古怪的梦。

梦,以一片漆黑开始,她惧怕,却有丝味道令人安心,甚至她想,原来是这种味道。

没由来的古怪念头又被肉味和一股陌生气息冲淡,她睁眼看看是何人何物,不料,看到了娘亲。

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总是挡在宝贝女儿身前,不让旁人欺负她,嘲笑她。

“笑什么笑,她想嫁给你,有什么可笑?上天下地还能找到爱推粪蛋的动物,难道就不许有人想推滚蛋?人各有志。”

李尤听这话,感到娘亲在拐弯抹角地骂她。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的娘亲,这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要守护天下女儿的梦,她只是其中之一,不是唯一。太后娘娘只是希望她陪在身边,或是排遣寂寞,或是物尽其用吧,反正并非唯她不可。

不过,她仍旧很喜欢这位名为谢庄锦的太后,甚则在谢庄锦说她好吃懒做时,越想越委屈,明明她只是一时畏手畏脚,其实平日里很勤快呢。若是不信,看看她的手,哪里是好吃懒做的手?

于是,她对其道自己有很多优点,什么都会,就是现在有点儿……站不稳。

谢庄锦却道:“走两步,有事儿没事儿走两步。”

走就走,她不止会走,还会跑呢。不止会跑,还会跳舞呢,所以她拉着谢庄锦一起跳华尔兹。

“折腾死我算了,你这倒霉孩子。”

李尤躲在白应留身后,可怜巴巴道:“你不是我娘,我娘从来不对我说重话,你是太后娘娘。”

谢庄锦跛着被狂踩的脚,坐在板凳上道:“喝大了,胆儿倒肥了。”

李尤忽然用俏皮声音道:“胆子大,是因为太后娘娘人好呀。我想一路了,都想不到,太后娘娘不仅人这么好,还这么漂亮有钱有人疼,让人嫉妒,幸好过得不尽如人意,不然就太嫉妒了。还好还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真的。”

她越说越乐呵,谢庄锦越听越不对劲,脸上笑僵住时,白应留挡在她们中间道:“童言无忌。”

“行行行,不就是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嘛,至于这么埋汰我吗?放你自由,让你嫁人还不行吗?”谢庄锦指着倒霉孩子道:“嫁吧,嫁给我儿子,我就是你娘了,让我好好管教你。”

李尤拽着白应留的手臂,双目如碧波荡漾问:“你是她儿子吗?”

他在天真小脸中竟看出一丝媚态,霎时心悸间扭过她的头道:“差辈分了。”

她自顾自将头扭回道:“可是你长得很好看,我想嫁给你。”

谢庄锦轻笑打断道:“我只听过嫁人要嫁个惊艳岁月的人,要嫁个温暖时光的人,第一次听说想嫁个乌漆墨黑的人。”

他撇着嘴,又将小脑袋扭开道:“因为她眼里,张召不行,张游残疾,还是不行。”

视线与谢庄锦相撞时,李尤痴痴笑了。惹得对方气冲上头,一把拉过一步三晃的姑娘道:“老男人不行。”

“不老不老。”李尤摆手道:“好多人说我们像夫妻呢,嘿嘿。”

“八十岁老大爷还能娶十八岁小娇妻呢,难道和他们相比?就算是相比,他也已经是老牛吃嫩草了,还是嫁给我儿子,我保证我活着的时候,他只有你一个媳妇。等我死时,你若争气就大权在掌了,不争气嫁给谁都白搭。何况嫁给老男人,你图什么?”

李尤晃悠自己的手腕,指着玉镯道:“有钱,好看,还能保护我。”

“有钱个屁,有本事让我看看它是不是个残次品。”谢庄锦扣下她的金片道:“包个金边……”

声音戛然而止,她默默将金片扣了回去,忽然明白了记忆中,萧别离质问这个镯子的缘由。

李尤仍旧傻呵呵地笑着,而后在温暖的怀抱中,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复入漆黑中,她听到谢庄锦问:“你喜欢她?想娶她?”

漫长的沉默中,唯有水入碗,酒入喉声。

谢庄锦又道:“我本有缘做你嫂嫂,虽未成行,也该替应惜管着你,照看你。若有一日,应惜归来问我,这么多年,你过得如何,我该怎么回他?我连你身边何时多了一个重要的人都不知道。”

火星的噼里啪啦声消失时,白应留道:“她还小呢,什么都不懂,看起来是个机灵鬼,其实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

“你不愿答,那换个问题,你为何送她这个镯子?”

周遭铁器相碰的声音中,他道:“她的生辰到了,赠她做礼物,一个镯子而已。”

“你在说谎,除去镯子,还有玉佩,再说人。”谢庄锦将滑落的李尤复抱了抱道:“我记得你曾经救过一个卖身葬母还是葬父的女孩子,与这丫头年岁相差无几,你不是将她扔给游儿一起学做买卖,自己倒转身回山上习武了?那时可不见你如此上心。”

铁器声消失,水声复响起。

谢庄锦道:“这镯子说来也算是游儿的,可见这丫头与游儿有缘。你若没什么想说的,我便将这丫头指婚给游儿。游儿定然不会有何异议,他明白他的婚约不由自己做主。但你知道,赐婚,可是不能和离的。皇家,不能和离。”

不知过了多久,李尤终于在白应留口中听到了她的身世。原来降世最初,第一个拥抱她的人是他,以体味换了尸臭的是他,小心呵护是他,玉佩主人是他。这一路上,他对她这么好,皆有缘由。

原是因为愧疚。

“如果当初,我将她带走,或许今时今日,她便会与您同行,也会和您一样璀璨。”

李尤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偶尔会想起她的爹爹,她什么都没有了。

但她不知道,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神下,藏着滴溜溜的算盘、满满的人情世故、融化冰雪的眼泪,皆让白应留无比内疚。尤其是发现,她也不过是馋嘴、爱漂亮、黏着人哭的孩子。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的错。没有她,也有千千万万的孩子在受这样的苦。”谢庄锦张口语塞,复叹息道:“还有啊,你总说别人是孩子,你就不是孩子了?”

“我?”

“就是你,你如今几乎不再执行警世司的任务,整日里只能帮我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日若是我死了,你要做什么?若是应惜死了,你要做什么?”

“到那日,自然便知。”

“屁,你都三十了,还想不明白,连个十五岁的丫头都不如。也别说你想做肱股之臣,守卫家国安康,我不信。混了这么多年,连萧别离都和大理寺的人混熟了,你混的是什么劲?保家卫国,是你哥一生所愿,不是你的。你是白应留,不是白应惜,白应留的一生所愿是什么?”

沉默,又是无尽的沉默。

她在沉默中,将李尤扔进他的怀里,留下一句声音渐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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