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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定夺 (第2/2页)

“苦就对了。”她接过药碗,在他唇上一印,“还苦吗?”

“……苦。”

她眉头一皱,见他眼中含笑,便做了个鬼脸道:“贪得无厌。”

当然,贪得无厌也是有条件的。趁着他的手有力气,赶紧在婚约上签名按手印方是正事。

“要不是有它做盼头,我才不去丱州受苦呢。”

婚约上,她的名字工整,连指印都按地端正。盯着出神片刻后,他收起婚约问:“你在丱州,还发生了何事?”

她抓着他的左手道:“你先签字画押,我再同你讲。”

神情急切,已然令她忘记了,初初归来时,让他不要问发生了什么。

这番坚持下,他道出原委。

“如今手不稳,写出的字亦无力难看,日后再签。”

“不行。”她递笔道:“就现在。”

他失笑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人,上天入地还能找到第二个不成?怎的急于一时?”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身旁道:“着急,怎么不急呢?我这次去丱州听说啊,像我这般没钱的孤儿最不好说亲了,最容易便被媒人给卖了。但若是豪门贵族的儿妇,旁人便会觉得我有过人之处,哪怕二嫁也是极为抢手的。所以趁你死之前,我可要赶紧嫁给你。”

他一时气结道:“这病好个五分,也被你气回原样。”

“你本来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只是一个人久了,不晓得如今行情不同了。”

“想来,如今行情可是建宅买田发财死夫婿?”

“倒不至于。”她提笔打岔道:“你快写嘛。”

他推开笔道:“为着高门儿妇的身份娶亲者有所图,若是不得所愿,恐婚后步步艰难,不似想象般过得快活。”

“我知道。”她又推笔道:“可是你跟我讲大道理做什么?你又不是会教导人的大哥,你就直说,想不想娶我?”

他想,所以他败了。于是他右手握着左手,写下他的名字,签字画押,结为良缘。

她对着窗子举起婚约,看光透过他们的名字道:“我也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言辞温柔,换他捧着婚约时,亦会无限遐想,甚生幻觉,直至他被推进木盆,当面被浇一身水。

“好了,婚约都成了,就不必害羞了,洗吧。”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只是为了这?”

“不然呢?”她骤然靠近,手入水中寻他的衣带,轻声道:“缘由不够充分吗?”

热气蒸得他满面通红道:“够。”

狡黠的笑意随着水声渐甚,她扒开他的手道:“夫君,你如今太弱了,不如以后我习武来保护你?”

他又抓开她的手道:“你说过习武不得法,太后亦这般说过。想来,异世者天生神气有损,习武难以成才,且看太后不服气地习武多年,仍是三脚猫功夫。”

“嗯,有道理,用来防身也行嘛。”她一边敷衍,一边摸着他滚烫的脸,笑道:“我去端盆水,马上回来,要做什么,你可快点,不然现在的你,可管不住我。”

管得住?他摇头一笑,什么时候管得住她了。

但确实,有些不同了。

故此,待她归来时,他还是问:“在丱州,遇见什么事了?”

她将他的脑袋后倒,按在澡盆外的木盆中,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双目道:“我在想,我是谁。”

“何解?”

“你还记得丱州漏泽园的守园人吗?你知道他是太后娘娘的家人吗?”

“知道。”

她深思道:“太后娘娘在丱州,可是似乎没有因着与家人在一起而欢乐,不会想着去见对方,不会看到好东西便专门留一份。她就那么坐着,好像谁也无法靠近她。说到底,守园人着实不是她的家人,提起她时,好似是没有宠溺的,没有为她如今的心绪担忧,或许是因为不怎么来往,不知近况吧。更何况,商人不能当官,太后娘娘虽是开谢家私库解救百姓,赚得了些名声,可是谢家从此必须销声匿迹,甚则可能清算从前伪造户籍,入仕为官之罪。”

她停下手中的活,目光飘忽道:“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我在院子里,时常听到旁的院子为水墨去留的争执声,又想到他于公堂刺颈,毫无留恋,这种感觉尤甚。就是,就是……就是五少爷死前,还会给父母写封信,不会让亲人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猝不及防地再次失去。可是水墨没有,他与太后一样,拥有原主的记忆,却不将原主的家人视作家人。”

她眉头一皱,平复心情,直至大盆小盆的水纹皆归于平静。

她连连摇头道:“我觉得太后娘娘说的不对,根本就不是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是利用这具身躯所带来的便宜,活出自己想要的日子时,妥善对待这身躯原有的一切,切莫当做踏石。”

“假若我是这个时空的缔造者。”她捞出他的手,在上面画了三个站立小人道:“这个人是我的孩子,这个人也是我的孩子。”

她在一个小人身上画个叉道:“其中一个孩子死了,其他孩子都很难过,我也很难过。这时候,我和异世小人谈条件,代替我死去的孩子活下来,人间重归美好喜乐。”

她又在小人身上画剑道:“可是异世小人并不将我其他孩子当做家人,他将自己视为人间之主,我的其他孩子依旧很伤心,那我也没必要照顾异世小人,就让你受挫折,受不了不更是咎由自取?”

白应留看着自己手上的水珠,仿若小人流下的眼泪,一时间大有被她说服之感。她趁机握住他的手,握住所有小人。

与他对视时,她目光灼灼道:“而我生来就占据这具身体,所有与这具身体有关系的人,认识的都是我,除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假若我舍弃这具身体,那她占去我的好友、夫君,难道不算是夺舍之人吗?我比她更有理由活在这壳子里,只要我能善待她。”

他反握她的手道:“我不知交易法则如何,但我同意你的看法。只是困扰你的,似乎另有其事。”

“你猜中了。”李尤若有所思道:“我对水墨说,张祯起初想用李代桃僵之法困住他,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这话劝他有了生的意志,我却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这么多人皆无法,你又何苦惹火烧身?”

“他们不是无法,像刺杀,下毒,怎么都可以。不过是上皇想落个仁慈的好名声,又不舍得杀爱人的孩子。若是张祯莫名其妙死掉了,大家肯定怀疑是皇家不要他活。各有私心,他便死不掉。而没有私心的少卿大人,抓不住张祯做坏事的铁证。我就琢磨,是否能造出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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