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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录:意外破 (第2/2页)

少顷,贾平章视线一收,霍地抽出带血的剑,随意丢给方大有,然后威势十足地一扬手:“押下去!”

侍卫们立刻照办,拖着蜷着身子的裴不简出去,方大有也很知趣地退出密室。

眼睁睁看着最得力的心腹被押走,贾夫人原本慌乱的眸色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向菊明扬下手,后者躬身一福,也跟着忙不迭退出去守在佛堂门外。

一时密室内静谧如茔。

贾夫人转头注视着径自走入密室内间的贾平章,在原处站了片刻,旋即扬起柔顺的笑意走近他。

到了跟前,她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一下自己这位难得来一趟轻檀院的夫君,但最终还是蜷了蜷了手指,捻住了佛珠。

“官人难得进我这轻檀院,如何今夜得闲来佛堂?”

随意打量着密室的贾平章回头看她,眼底阴郁异常,面上却不动声色,似想要堪破她微笑后不为人知的一面。

顿了顿,他才负手缓缓走到另一侧的几案前,顺势还将手上捏着的一叠黄棉纸丢在案面上,口吻淡淡道:“这密室也有几年未进了,看来我是打扰夫人了!”

贾夫人含笑跟上来,她视线扫过案上那叠熟悉的纸张,也扫过他阴沉愠怒的面庞,却没有立刻应答,而是自若地拿起铰刀,施施然地开始绞起案上烛台的芯。

烛火随着她的动作跃动了几下,瞬间照亮她的脸,那脸上显出的依旧是惯常的慈和与温顺。

“你我夫妇,有甚打扰不打扰的!不过就是去处置些杂事罢了!”她放下铰刀道。

她语态从容,就好似刚与裴不简所密谈的不过就是几句禅言佛语,而不是谋命杀人的勾当。

贾平章目光雪利,问出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实:“慧娘确实是你遣人毒杀的?或者这几日府上连续死的几个人,都是你派聋叔所为?”

贾夫人迎视他,眼神里毫无畏怯,甚至还噙着适才的笑意。

“倘若咱们府上出了个别犯了规矩的后宅妇人,我可有处置的权力?”

贾平章闻言眉尖不由一耸,倒语迟了下。

贾夫人睨他一眼,转瞬笑意顿敛,眸色也隐隐露出些许狠戾。

“你下面的那些人我不会动,可这种乱伦背德不守规矩的妇人,既然她们连命都不想要,那我何不成全她们!”

“再说,官人你堂堂一朝首宰,我自不会再让人坏了我贾家的颜面!现在,她们可不都老实了吗?”

最近府上那些院里可是都噤若寒蝉了!

有时,规矩束不住人,恐惧才可以!

她盯着贾平章的眼睛一瞬不瞬,目光透着冷锋,一字一顿,“莫不是官人觉得我不该如此?”

贾平章齿关紧扣,冷冷地瞪着她变化的神色,黑沉的目光里幽忽难定,想发作但最后却还是强压下去。

顷刻,他才缓和道:“看来此事你发现的时间不短,为何不提前告诉我?私下处置岂不更好,如何反倒闹得让大理寺也搅合进来?”

“也不长,不过年节时发现的!若是能早察觉,断也不会让她留到现在!”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至于闹大些,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罢了!咱们这府内有些人既动不得,可也不能放任她肆意妄为!”

听闻此语,似有所悟的贾平章阴沉的目光越发阴鸷暗沉,冷声道:“此话怎讲?”

贾夫人牵牵嘴角,语含微讽道:“官人若是得闲,也去关心一下你那嫡子与冢妇之间的纠葛吧!都闹得差点儿丢了你金孙的一条命了!”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钞递给他,“平儿、子敬他们在外最近也有些不安分,原本我瞧着就是孩儿们戏耍便也未去多过问,但是如今你看看这个——”

贾平章接过来一瞧神色不由变了变——

这居然是张质票,而典当的竟还是禁内赐下来的古玩珍品。

“这是平儿无意掉在我这的!”贾夫人语气板板道,“后来我便让人悄悄地一一去查了!发现平儿最近典当的还不止这些,连城外给他们的几块地也少了一些!”

贾平章沉沉地盯着质票,“这些事云沁也知晓?”

贾夫人冷笑下:“看看这两年她咬死不让平儿纳妾,你就该知道咱们都小瞧了她了!”

贾平章摩挲着质票光滑的表面,一色沉思。

王石头溺死于流月潭后,他心中大概也猜出范慧娘一案的幕后凶手可能是谁——

他这位一心念佛的夫人自来可不是甚心慈手软的性子,为了不让事情闹大,他才强硬要求大理寺以王石头毒杀主人自溺身亡来结案。

“可云沁跟慧娘能有甚干系?你作何会教人将牵机之药放于她陪嫁丫头的屋内?”他捏紧质票问。

贾夫人数了几粒佛珠,眼角低垂,眉眼淡淡,漫不经心里却噙着几分狠色。

“咱们这位儿媳——可也早就识破了那范氏与你下面人的丑事,甚至还利用他们这层见不得光的干系,胁迫翁应龙替她在外做事!”

贾平章齿关叩得更紧,瞳孔暗缩,但是却没有吱声,等着老妻的下文。

“你儿子成日在外头,难免有时惹人眼热,落下些口舌——”

贾夫人继续道,“他这娘子就是让翁应龙替她去暗访查探,似乎想收集些自己夫君的把柄攥在手中!我估摸着还是不想让他纳妾,才这么做的!”

“小小年纪,倒是有些城府!”

贾平章反倒笑了笑,随之挥挥手上的质票,“平儿的事我心中有数,会让刘三去细查,这些——也会拿回来!”

接着,他又轻点了下几案的桌面,眼含警告道,“死一两个小厮、女婢也算不得甚,不过他们夫妇之间的事你也莫要插手太多!云沁虽少言寡语,但是有心思,脾性也刚硬,不要闹到场面上来!”

他想了想又道,“让她在娘家散散心也是好的!过些日子,让平儿亲自去将她娘俩接回来!至于那个罗家陪嫁来的婢女,你也好好安抚一下,寻个好点儿的由头,不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贾家不明不白的!”

想来刘管家已经很尽责地将今日一天府上的各种动静都回禀了一番,贾夫人垂眼听着,一一应下来。

她知晓私自处置范慧娘一事算是揭过,如此一想,心中悲凉之意也莫名而起,但是转念她的心肠又冷了下来。

贾平章又指了指几案上的黄绵纸,“老太太让人给我送过来的,你的意思我也知晓了——下面的人我自会处置!”

说着他忽然话头一转,“那个聋叔在你身边也不少年了吧?”

贾夫人眉心一动,抬眼看着他点头:“十几年了!”她细察了他的神色,追了一句,“他很是忠心------”

“慧娘跟着我也不少年了,”贾平章斜睨着打断她的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既明知道毒杀她的凶手,你说不处置他,岂非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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