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清晨亦或是夜幕来临之时 (第2/2页)

“你进去，我在外面再找找其他的地方。”

“这还哪有地方躲。”她指着周围说道。

“总会有的。”

“该死的，为什么他们还不停止，明明已经足够了啊！”她看着天上掉落的越来越近的火光，愤恨的说。

“别管这么多了，赶紧先进去吧，不然我还怎么找地方躲着。”

路远航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扶进洞口里，祁怜倒也是十分听话，钻进去后双臂抱着膝盖安然的待在里面。他在想要再看看她的脸，但那黑暗的洞口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刚想要走，祁怜的一句话又叫住了他。

“其实已经没地方躲了吧。最后的时间里你能陪在我身边吗？我害怕。”

路远航想走，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被死神拥抱时的样子。这个坚强的女人，曾经带着他越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他也该为她做一点事了。

现在，他将生的希望留给她，虽然代价有点大，但这是她应得的。想到这，他的脚步也不再停留，任由祁怜再多做挽留也不回头。

“能不能别走。”她不依不饶地说。

“我，我.....”他已经想不出在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了，因为他好像快要死了。

“别走。”

“别走好吗？我真的好害怕。”

“别走......”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路远航于心不忍，这时候她真的十分脆弱，脆弱到见不得他离去的背影。路远航又叹了口气，其实死或者活着，现在在他的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反倒会因此由衷的感到解脱。因为这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现在到了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时间不多了，路远航依旧有些犹豫，实话说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会感到恐慌害怕的话，那两个人一同面对就会变得坚强。想到这他也不再纠结，只要她不介意的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能陪在身边，他也算无憾了。

路远航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石无力地坐在地上，就倚靠在洞口的边缘。一只细嫩的小手从洞中伸出将他的手牵起，炽热的身体让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微凉。

那紧紧抓住他的手，也仿佛咬定了他不会离开。

路远航握住祁怜的手，他想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和她说说刚刚被打断的话。但想着想着又忽然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以后她还要嫁人呢，还是忘了这些好。

温润的掌心为他传递了些许安慰，路远航想起了和祁怜来到台湾的点点滴滴，现在回味一下，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记得那紧贴着皮肤又略显沉重的t恤，因为在泡在水里过久而泡发白的脚趾。雨从房檐落下的淅沥声，鞋子总是像青蛙一样呱呱的叫着，这些他都听得真真切切，但只有她的唠叨声有些听不清，他只记得每次淋雨过后她都为他轻轻的擦拭着头发，总能找到干松舒适的衣服和裤子让他换上，嘴里还嘀咕着发烧了有你好受的。

想到这他不由得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如果在他心里一直有个空缺的话，那她就是填补空缺的温玉。

是的，温暖他内心空缺的温玉。

火光降至，无声的死亡笼罩着整片战场。铺天盖地的雨水落在大地上，想要洗刷他们身上的火焰，熄灭他们身上的灰烬，可这还是于事无补，那火焰会顽固地燃烧，不会为此停息。

路远航嘴角强扯出一抹微笑，他将会为了保护重要之人而消失，他虽然并不会为此感到畏惧，但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草草地接受命运。他挽起左臂的袖子，刚刚暴露在外的Sc直接就掉了出来，看来晶核的副作用已经追上了他，再不及时更换Sc，他同样会有生命危险。

点点星火降临在大地上。这次上天好像眷顾了他，大部分的火焰都落在了地上没有染指他，但是接二连三的三次释放让这片土地苦不堪言，这里已然沦为了一片火海。

他用右手将腰间的医疗包扯下，把里面仅剩的两片Sc依次贴在左臂。新的Sc刚刚吸附上手臂瞬间就起了剧烈反应。那一路延伸到小臂凹起的血管不出几秒的功夫就恢复了正常，痂也在Sc吸附了足够的精神残留后将那些被火焰烫伤的空洞快速地修复着，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完好如初。看到Sc起了作用，他暗自松了口气，虽然Sc的用于治疗的效果依旧令人满意，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他贴上两片Sc才勉强压制住精神残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倘若他再过度使用晶核或者痂进一步遭到重大破坏，都会导致Sc吸收过量的精神残留而失去作用，而没了Sc，那他会因此而死。

“祁怜，你那里还有Sc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了，都用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声音颤抖地回答。

路远航没有说话，刚刚他说完才觉得自己真奇怪，明明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但内心还是会想着再挣扎一下，虽然也没什么用。他动了动身体，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凝望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即将燃尽一切的大地上，在这座生机勃勃却又死寂一般城市，那平息的背后是死亡下达的最后通牒。

天空又重新燃起新的火焰，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轮铝热燃烧弹释放了，他们也极有可能撑不过这一次，但两人握住的手也没有为此松开，反而握的更紧。

这一刻，好像他们手牵着手正相约看着一场烟火。夜空中的点点火光一闪而过，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没有看天，她没有看他。

高温，缺氧，炙烤，路远航的表情痛苦，不可避免的火焰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火焰没能第一时间烧穿他修复完好的痂，全部聚集在上面燃烧着，一刻都不会停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痂完整度进一步遭到破坏，他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即使他拥有与常人不同的体魄。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身体的温度也在不断上升。

他痛苦地想要撇开祁怜的手，可她反而抓得越紧。

无声的火焰笼罩了路远航的身体，已经意识模糊的他感受到温暖的同时好像又闻到的雨后的气息，那是放线菌的味道，雨点打落到地面上，一股土壤的气息扑面而来。

令他感受到的不再是难以忍受的窒息，而是那丝雨的清新通透、于绝境中活下来的放松……

是他濒临死亡之前最后的梦。

“路，这次抓住你，我绝不会放手了。”在他进入梦乡的瞬间，他好像听见了若隐若现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