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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另一个自己 (第2/2页)

床上人目光追随正在屋内『乱』逛的谢珉,道:“我……我想你帮我找到我娘,夺回青楼,考上科举——”

“说完了?”

“嗯……”床上人低下头,下意识有些怕他。

谢珉道:“我没记错,贱籍终生不得科举。”

床上人脸『色』一白,这人总有瞬间抓住重点令人迫不得已看清现实的能力,残忍又尖锐。

他小声道:“可以想办法脱离贱籍后再——”

谢珉打断:“丑话说在前头,就算脱离贱籍,夺不夺回青楼,考不考科举也是我的事,我不做我不想做的,比起浪费大把时间,我宁愿违逆一点良心,这笔买卖不值。”

他已经学乖了,知晓和这人来硬的,半点都得不到,反倒还会将自己整个赔进去,柔声道:“求你了,好不好……”

谢珉道:“但我答应帮你找你娘。”

“为什么?!”谢珉话说得太滴水不漏,以至于他突然松口,那人竟失声,“是不是你娘她——”

“在不喜欢你的人面前,不要总问为什么,因为他没义务为你解答,只会感到厌烦。”

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冷意,像是料峭春寒里,漆黑枝头上挂着的一簇去年的冻雪。

床上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转移话题:“你刚刚在找什么……?”

他又剧烈呛咳起来,躯干似乎已无法支撑他沉重的脑袋,他将头靠上床沿。

谢珉在屋内找了一圈,一无所获,道:“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可能是中毒?”

“什么?!咳咳咳……若是中毒,大夫怎会看不出?”

谢珉道:“不是寻常毒『药』呢?大夫被收买呢?”

床上人摇摇头:“我和我娘在京城无亲无故无仇无怨,谁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还是你说的连名都不晓得的罕见毒『药』,我这种身份,可沾不上有本事获得那些的贵人……呃……”

“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谢珉一转头,床上人已经垂下脑袋,死了。

尸体在前,谢珉心中并无波澜。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第一次是他的父母。

经历过那样的大恸,任何低于那个情绪阈值的困扰,都不能对他产生半分影响,他在很小就学会了主宰情绪,尤其是恐惧,不为无意义的事逗留半分。

在哪儿不重要,先活着就行,没有什么是他之后得不到的。

谢珉有些费力地将尸体半抱半扛起,这会儿他有些后悔平时疏于锻炼,事实上他对运动深恶痛绝,这总让他联想到粗俗、臭汗和肢体不协调。

他将尸体暂时藏进了衣柜。

这是酷暑,暑热袭人,以这人的身份,也用不上冰块,不出几日,尸体就会腐烂,留给他处理尸体的时间不多。

谢珉将桌上的『药』盅和尸体一道塞进了衣柜。

怎么处理尸体是个问题。

谢珉头疼不已,他拿起一边的干净衣裳,对着铜镜换上,心不在焉地想另一个谢珉的死。

如果是自然病死最好,万一是毒杀,那么他现在变成了他,等着他的将是什么?

他这会儿静下来,才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

要留长发。

父亲是不是知道……他会穿越?

谢珉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感到荒谬。

但他的父亲生前是个科学家。至于研究的东西,那是国家机密,他父亲签了保密协议,自然连家人也不会透『露』。

当然那不是他现在要纠结的事,当务之急是处理掉尸体,可他现在明面上还是个重病患者,出不去。

出不去?

谢珉捻着一缕长发,绞头发的手微顿,他看了眼铜镜里自己漂亮的脸,伸手『摸』了『摸』,半晌扔了剪刀。

不剪了。

伪装成那人没用。

他现在什么都不剩,就只一张脸了。

人不怕暂时陷入颓势,怕的是身上没有半点能让他东山再起的利用价值。

小倌。指望着这张脸混呢,剪成半秃驴有什么好的。

-

午间,两个小厮端着吃食从厨房出来,揩着热汗往楼上去。

其中一人步子稍慢,道:“这是送去给谢珉吃的?”

“是啊。”

“我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比之前差远了。”小厮撇嘴道。

厨房也都是人精,青楼里采买都是厨房里人自己来,自然是能省一点省一点,毕竟省下来的都到自己口袋里,烈火烹油的他们不敢懈怠,抠也只能在这些落魄的姑娘小倌身上抠。

另一个小厮揭开来一看,见是两碟小菜加个馍馍,配上清粥,不由眉梢一挑,佯皱眉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行了,知道你得意,别在我面前显摆,”伺候谢珉的那个踢了他一脚,笑骂,转而压低声道,“不过我这苦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我瞧着,他怕是快不行了,他说话,那声都闷在喉咙里,往肺腑里钻,我爹前两年快不行了的时候,也是这声……”

“啊?”那人假惺惺地感叹了一番,然后笑嘻嘻地说,“那你换了伺候的,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我。”

“净瞎说,我哪有那好运气,”小厮笑道,他想起什么,“对了,今晚是不是甄太监要过来?”

“是啊,我刚听掌柜的明确说了,他今晚要过来巡视,所以下面都忙着打扫呢。”

老鸨人没了之后,青楼就到了甄太监手里。

甄太监不止这一处营生,又因先前在宫中多年,认识不少贵人,平素巴结他的不少,应酬一多,就不常来青楼,这青楼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掌柜在管,甄太监兴起时会来巡逻一番。

今晚便是他来巡逻的日子。

二人上了二楼,胡『乱』说了几句,分道扬镳,小厮朝谢珉住处走去。

谢珉病了,嫌他粗俗聒噪,向来是不让他进去的,小厮正准备揭开盖挑点肉末吃两口,然后将余下的撂在门口,盖都揭开要上手了,眼前的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你在干什么?”

小厮吓了一大跳,端着东西的手抖了抖,粥溢了点出来。

他抬头,见是谢珉,不知为何心下竟发寒。

谢珉体态修长,比他高小半个头,立在偏暗的屋里,半张脸笼在淡影里,一双眼黑如点漆,直视着他。

小厮拿着盖的手还悬在半空,显得有些无处安放,他忙笑道:“这不是替您瞧瞧今天吃什么菜嘛。”

身前人没说话。

小厮也不知他信了没,斜眼偷瞧他神『色』,下一秒,满眼都是后知后觉的震惊。

谢珉他!!

——这可半点不像个将死的病人。

小厮压下心头震悸,自圆自话地飞速放下吃食离开。

谢珉冷眼看他消失在楼梯口,回忆了下他方才听到的,自言自语:“甄太监?”

应该是那个骗“他”卖身的死太监。

回来得正是时候。

他一点点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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