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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约会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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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有车驶了进来,在坑洼的石头路上留下两排潮湿的轮印。

今夜广告牌依然没亮,树木静默的令人不安。』

今天无具早早回了家,写完日记却已18点了。他吓了一跳,匆忙起身开始打扫起房间卫生来。他住的是老式小区,屋子是一居室的手枪房型。开门是条窄廊,左侧的厨房挨着洗手间,再往里就是卧室。没有阳台,粗看有点类似酒店的格局。

无具很久不理屋子了,今天有点手忙脚乱。他先找了两个红酒杯出来,再拿了块厨房的抹布,将窗台、台灯、书桌都擦了一遍。

房间太小了,他使劲将床朝窗台推了二十公分,又将两个床头柜拼到一起,才勉强腾出一个可供两人吃饭的区域来。但这样一来空间是有了,床下的灰尘和陈年垃圾也都暴露出来。于是他又去找拖把,蘸湿后先拖了厨房再拖卧室,搞的卧室地板被弄的满地油腻,滑的可以溜起冰来……

搞完这一切已经19点,他随手拿了换洗衣物想去洗个澡,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戴着林为零的面具。正想着要不要摘掉面具,门铃响了。

“来啦!!”他应了一声就去开门,手里还抓着以前张堂穿的内裤。

门外,千秋一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一手拎着四大杯饮料道:“对不起我来晚啦。以前最喜欢的奶茶店不开了,我绕了好远才买到。”

无具嗯了声想去接手,才发现手里还握着内裤,只能尴尬地朝裤袋里随便一塞。

进屋后千秋将买来的熟食依次打开放在床头柜上,无具见帮不上忙,忽然灵机一动,打开了主持电台时用的音响,循环播放起了柔情的歌曲来。

“这音质真好听啊……”千秋赞叹着,顺手开了杯奶茶递给无具。

“那个……”无具接过奶茶,有点别扭地说,“你能不能……换张面具?”

“什么啊?”千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着反问,“你要落白的吗?”

无具点点头又连忙摇头:“不换也可以的,就这样也行。”

“哈哈!”千秋一笑就撕掉了面具,原来千秋面具下的就是落白,“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你要戴青焰的吗?”

“啊,可是青焰的伤还没治呢。”

“哦对,那你先把青焰的面具给我。”

“先吃饭,先吃饭吧。”

“那好吧。”

……

10月的天气虽然不冷,但还是不乏凉意。一居室的窗缝开的很小,两条淡色的窗帘轻轻垂在两侧。窗外那座煞风景的大广告牌今夜没亮,屋子里只有简单的台灯暖光和时不时轮替的情歌。

两个拼凑的床头柜边,林为零和摘下了千秋面具的落白畅所欲言。这是个最简易的餐桌,却包含着一个家庭的全部元素。

五道小菜,四杯奶茶,三张面具,两个人,一场真诚。

“我们……喝点酒吧?我有好的红酒。”菜吃到一半,见落白的第一杯奶茶刚好喝完,无具轻声提议道。

“好啊好啊,但我喝不多哦。”

无具应了一声,起身拿起书桌上的红酒杯才发现根本没洗,里面攒了不少灰尘,只好先拿到厨房去洗,让落白先等着。

落白闲来无聊,跑到书桌东看西看,发现了几样新奇的东西。除了功能较多的音响控制台,她还看到了一本名叫《张风林》的日记、一叠写着『石光奶茶』的商标贴纸、还有一瓶她看不懂名字的药瓶。

“无具啊。”落白看着这些东西,回头问道,“可以和我说说这都是什么嘛?”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具有过一段小纠结。他本能地想对落白隐瞒一些事,但仔细一想,落白早就对他袒露过她的故事,也一直都在毫无保留地帮助自己。哪怕这次上门索要青焰面具和铁盒,其实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重新坐下后,无具给落白斟了两口红酒,自己斟了大半杯。放下酒瓶,他对落白慢慢说道:“那本《张风林》是我的日记。我有三张面具,一张叫张堂,一张叫风桨,还有张叫林为零。哦就是我现在戴的这张,我是石光奶茶店的老板,9月12日我在店里还见过你一次。”

“噢,好像有一点点印象的……”落白并没把这些当回事,又夹了一小筷子芹菜到无具碗里,“那个咖啡色的小瓶子呢?里面是药吗?”

“那个药瓶……”无具不禁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摆在最里面的小药瓶。那是他最不想对外人道说的故事,但是今天……

音响里传出半新不旧的情歌,刚巧它正从头唱起:

『没勇气对你诉说故事,没勇气同你回顾旧时。我是懦弱之子,在醉后相思。

噩梦醒来是更糟糕,美梦醒来亦非甜美。遗憾总在如此,于回忆里固执……』

“我9岁的时候……”无具说着便斟满了酒杯。对他来说,这是第一次对人撩开心头往事,“和一个好朋友互换过面具……”

情歌仍然轻轻唱着,副歌部分出奇的顺口:『啊三张面具,我可能要换种格式,再爱一次。』

*****

我9岁的时候,和一个好朋友互换过面具。他叫阿铭,当时是我的同班同学。

风桨这张面具有先天疾病,常年卧床。我和阿铭聊的来,就策划互换面具,我替他上学做功课,他替我卧床吃药。

没想到后来他真被当成了风桨,而我却被阿铭父母看作是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落白,你知道对孩子来说……被全世界误解的可怕吗?我以为只要说出真相,误会总能被解除。但当精神科医生不断加大用药量,阿铭的父母没日没夜地哭泣时,我能做的只有重新思考撒谎的意义。

如果谎言能让所有人都好过一些,那为什么不撒谎呢?

那天,在手臂被注射进一大管蓝色药剂后,我承认了自己是阿铭的事。于是医生终于作出诊断,他在一大张纸上,列下至少11种我看不懂的精神疾病,并开始向阿铭的父亲要钱。

我本以为这是噩梦的结束,可从第二天开始,阿铭母亲红肿着双眼,推着一辆崭新的小推车进屋,上面装满了大半车我从未见过的药物,我才知道我的童年结束了。

落白,你知道当一个大人,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童话故事书,将所有窗门锁死以后,哄你吃药时的感受吗?当你有一丝犹豫不想吃药,她就会哭,然后强行振作起来,再将故事重读一遍两遍三遍,再哄你吃药。

那些童话故事是支离破碎的,我知道的,阿铭母亲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念些什么。读故事不过是医生提出的几十种治疗手段中的一种。但对我来说,这是活生生的煎熬。

“宝贝,你猜猜小兔子最后去了哪里?”“宝贝,你会觉得自己是小兔子吗?”“妈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叫兔子尹哥对吗?你是不是叫兔子尹哥?告诉妈妈。”“太好了宝贝,药物见效了!我们继续往下读。”

这是一个童话和拷问周而复始的漩涡。当我承认是阿铭,就是药物见效了。当我否认是阿铭,就是母亲的泪水和药物加量。过分时每读两页故事她就会问我一遍身份,我一度分不清是不是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后来她也累了,就把童话书和药都放在我床头,看我自觉地吃药和看书。

你可能猜不到这样的鬼日子我撑了多久。

3年,极漫长的3年,锁我的窗锁都换了6把。

期间我用极冷静的语气问过阿铭母亲,我的其他面具呢?我能不能戴一下其他面具获得一些喘息?她给我的答案显然来自医生:“你主要的病是精神分裂,给你其他面具只会加重病情,让你更不记得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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