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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 第11节 (第2/2页)

结果恰好就被顾玦听了一耳朵。

顾玦那就是个炫侄子狂魔,这会儿逮着机会,还不得死命吹他侄子一波。一边吹,顾玦还一边给顾淮之立了个孝顺人设,“我们家淮儿打小就懂事,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长辈。你们可别小看这几样剔红漆器,虽然不多,那可是费了匠人们两年的精力才完成!”

听了这话,便有人惊讶,“哟,那府上大公子岂不是五岁时就在琢磨这事儿了?可真聪慧!”

“那可不?”顾玦骄傲地把头一扬,“淮儿就是聪明伶俐!”

众人一听这话,先是暗暗点头,心说顾家这位嫡长孙还真有几分不同,想来以往的传言并非他人夸大其词。而后,有人便想起了某位仁兄惨遭顾淮之嘴炮完虐的悲惨事迹,忍不住把视线往一旁的林郡守身上瞟。

无辜躺枪的林郡守:……我就来喝个喜酒,怎么还得被嘲笑?

顾淮之也看到了众人投向林郡守的微妙目光,心里的小人笑得直打滚,面上还特天真无害地给了林郡守一个友好又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

林郡守:……肝疼,胃也疼,想走人。

不过,让顾淮之没想到的是,他给顾玦送的这份礼物,竟然让他成了一个大土豪!

世家嘛,千百年积累下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看中了某样东西,那就可劲儿地买买买。

顾淮之送的这几样剔红漆器着实漂亮,精美大方又能镇得住场子,可不就瞬间击中了世家们那颗买买买的心么?顾玦这场婚事办完,顾琉那儿接到一堆订单,都是指明要剔红漆器的。

手握剔红工艺技术的顾淮之,商人本性发作,又跑去和顾玄谈了谈分成的事,最终成功拿到三成利润。

可别小看这三成利,剔红漆器的价格跟牙刷牙膏那就是顶级奢侈品和日用百货的区别。一件剔红漆器给顾淮之带来的收益,几乎是这几年牙刷牙膏的总和。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顾淮之高兴地又给匠人们发了一笔奖金,然后把资金用在了支持宋璟钻研医术上和训练部曲上。

顾家有了这一大笔收益,更加宽裕,训练任务繁重的部曲们的待遇又提高了一点,真是皆大欢喜。

徐王陈吴四家亲近亲戚回去时还带了两件剔红小圆盒,很是满意。

顾淮之对徐家来的表舅印象还挺深刻的,据说是徐家现任家主,徐氏长兄的儿子,和徐家现任家主生得极像,是那种亲和力爆棚的长相,第一眼就能让人放下戒心,和徐氏的清冷风格完全不一样。

据徐氏侄儿说,祁东王私下联系过他爹,想来这位王爷快要坐不住了,让顾家做好准备,免得一旦乱起来被波及到。

顾淮之不由皱眉,看来这几位已然是蠢蠢欲动,就等某个时机到来,便找借口趁机作乱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借口来得如此之快。

十一月二十五,胡人北下攻破幽州边境,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朝野震怒,誓要发兵报此血仇。

问题是,朝廷连连征战镇压乱军,国库已然空虚。现如今又要大举出兵征讨胡人,国库实在不堪重负。

哪怕顾玄领头,带着世家捐了一波财物,但大战一起,粮草辎重军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世家捐的财物虽然数目巨大,但还是不能彻底填满这个窟窿。

于是,开年后,皇帝下令:民产子三岁者则出口钱。

顾淮之读过律法,知道兴朝的人头税分为算赋和口赋。男子十五交算赋,每年120钱,用作军费。孩童七岁交口赋,每年30钱,归少府,属皇帝私库。

这项命令,变着法儿加赋税不说,肥皇帝私库又是个什么操作?

然而百姓已是不堪重负,甚至到了杀子的绝望境地。

征胡之战,虽然胜了,却是惨胜。这一战,彻底打空了兴朝国库,其他势力,则迅速崛起。

第19章 天下大势

天下局势忽变,哪怕顾淮之一直待在庄园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微妙的紧绷气氛。

最为明显的是,赵冀来得更勤了。除了他和吴刺史经常亲自登门之外,顾玄这段时间收到的信件也比以往翻了一番。

顾淮之忍不住问顾玄:“现如今情势严重吗?”

顾玄不由冷哼,将手里的信往桌上一扔,没好气道:“你说呢?当年武帝下令民生子三岁交口钱都被口诛笔伐成什么样了?前车之鉴不远啊,这才过了多久,又来这样一项政令?说实话,要不是胡人实在可恨,我连钱物都不想给!朝中那帮大臣也是,就不知道劝一劝?”

自己主动挖坑往下跳,这皇帝怕是个二傻子吧!

实际上,顾玄还真冤枉大臣们了。现任丞相徐季陵和皇帝死磕了许久,愣是没能让皇帝收回成命,现在已经称病不出,显然也是被皇帝的骚操作气得不轻。

重点是人家皇帝还觉得这主意可棒了,现在不是打赢了吗,燃眉之急顺利解决,再过两年朝廷元气恢复后,再把这政令废除不就得了?

顾玄气就气这一点,百姓全都被他霍霍完了,他还在沾沾自喜,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朝令夕改,朝廷威信大不如前,真是神仙也救不了。

“阿公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顾淮之赶紧给顾玄顺气,见顾玄气消得差不服了,才小声问,“近来我们庄子上好像也多出了一些人,这么看来,宁州的形势是不是也不太妙?”

顾玄偏头看了顾淮之一眼,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才反问他:“你怎么看?”

顾淮之心里的想法其实还挺多的,就是观点可能有点太犀利,生怕说出来后被顾玄按住暴打一顿。

虽然顾玄表面上脾气还是挺好的样子,平时也特别宠顾淮之,保险起见,顾淮之还是开口给自己要了个护身符,“我要是说了,阿公你不许生气,也不许罚我!”

这还是顾淮之第一次表现得这么怂叽叽的样子,顾玄立即来了兴趣,挑眉道:“行,我答应了。说说吧,你有什么高见,还担心我听了揍你?”

顾淮之偷偷瞟了一眼顾玄的脸色,然后拿过书案上的笔和纸,在纸上分出朝廷、百姓和世家三方,嘴里还解释道:“现如今的形势,朝廷再次涨了赋税,百姓不堪重负,卖田卖地,卖儿卖女的不计其数,更有大量没了田产的百姓拖家带口寻求世家的庇护。”

顾淮之一边说着,一边在“百姓”和“世家”之间连了一道线,然后接着分析,“世家地位尊崇,名下的田地大部分免税,百姓一旦成为世家的佃户或者部曲奴婢,便成了隐户。隐户多,在籍的百姓少,朝廷能收到的赋税自然也越来越少。于是,朝廷国库空虚继续加税,结果只能导致更多的百姓成为隐户。这三方,除了世家受益外,朝廷和百姓都是受害者。”

顾玄的脸色十分微妙,看不出喜怒,浑身散发的气息却人顾淮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垂手站在一旁,低下头来不敢再轻易开口。

良久,顾玄才问:“你觉得,如今时局不稳,山河即将破碎,是世家之过?”

顾淮之弱弱回道:“不全是世家之过,但世家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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