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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涉水二 (第2/2页)

那溶了血水的涡流像泥土般落于江底,形成一滩沼泽,江流中的鱼虾落入那滩沼泽中顿时化作青烟四散。

月行撑着身子坐起,发现萧鸣正落于自己身后。

“这迷境里有妖兽,”月行转身指了指那摊沼泽对萧鸣道,“方才我用匕首削下它血肉,未曾想它的血肉竟瞬间溶进江水中形成泥浆,落在地上就变成沼泽。看来击杀这妖兽不得用寻常法子,你我现下得小心防身了。”

萧鸣坐起来运气调息,闭目冥思着道:“这妖兽生有数个蛇头,在如此急流中亦行止自如,的确不好对付。”

“上古妖兽品类繁多,生有多首的却是寥寥。”月行说完亦打坐调息,两相无话,二人头顶的涡流仍在急切流转。

片刻后月行福至心灵道,“初入毒龙门时,我在藏书阁看到一卷关于仙门灵兽的典籍,其中记载了一种九头蛇身的妖物,专在江河湖海中栖身。这种妖物食人无数,性情暴虐,所流血污沾染土地便五谷不生,若与水相融便即成沼泽。”

萧鸣闻言蓦地睁开眼,星目炯然,他沉声道:“若我所料不差,方才所见乃水神共工的孽臣,名叫相柳。此乃千年难遇的妖兽,仙门众人莫能与之相争。此番你我困于此境不外乎作困兽之斗,生死只悬于千钧一发。”

他话音方落,一声沉沉的兽吼使得洞底大震,月行与萧鸣瞬间握紧手中的神兵宝器,站起身周旋着,涡流中几点幽光明灭,他们悄然变着步伐,伺机而动。

忽地,身披绿鳞的三个蛇头向他二人攻来,萧鸣从腰间取出两弯飞刀向蛇眼掷去,其中一个蛇头的双眼瞬间成为两个血洞,滴下的血溶进水流,化作泥块汇入沼泽中,那块沼泽又扩大了一圈。

月行望着那个因为失明感到无措继而悻悻缩回的蛇头稍感侥幸,但很快心便沉了下去,寻思着要怎么用不见血的方式击杀相柳。萧鸣亦在一旁,神情凝重地谛视着那两个试探地绿鳞蛇头,和月行般思索着击杀妖兽的妙法。

未待反应,四个蛇头轮番向二人攻来。

月行步伐轻敏地躲避着相柳的攻击,同时闪避着狭小空间里那一滩沼泽。萧鸣又从腰间拔下一弯飞刀,用障眼法向那滩沼泽旁的地面飞去。相柳其中一头看到那枚弯刀飞来立刻一躲,未曾想中了萧鸣之计,那头深深栽入沼泽中,无论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凄厉嘶吼在此时响彻洞中。

“妙哉,”这次轮到月行不由得赞道。一个蛇头在岩壁蜿蜒着,须臾间便悄然攀上月行的肩颈,萧鸣尚未来得及出言提醒,月行一个翻身便轻盈躲过了相柳的偷袭。

相柳眼眸中的光分外炽烈,照彻整个岩洞,涡流仍在激烈地旋动着,相柳的七个蛇头在此时同时发出尖锐嘶鸣,吐着红芯子向二人猛攻过来。

萧鸣将剑入鞘,握着剑鞘当棍棒挥击着相柳袭击的三个蛇头,同时敏捷地躲闪着。月行挥着手中心证匕,以匕身蓝光障目,引着几个蛇头彼此攻击缠绕。

数十个回合下来,相柳缩回了几个蛇头,只留下两个蛇头与二人作战,二人亦觉筋疲力尽,虽抵御住了相柳的所有攻击,却已觉精疲力竭。

正待二人有所懈怠时,相柳余下五首皆无声逼近,月行望向手中匕首看到身后蛇头对她吐着芯子,眼放贪婪暴虐的光,她猛地闪身躲过。只听身边萧鸣喘息着沉声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此番必要相柳死,否则你我今日便要葬身江底了。”

此时,又一蛇头以缠住萧鸣腰部,萧鸣将剑出鞘,运出浑身灵力斩下蛇头,蛇头血流不止,与方才沼泽相汇成更大的沼泽。二人在狭窄洞中的活动空间只余方寸。

萧鸣额间的汗涔涔渗出,顺着两道剑眉滴下,一双对视着余下蛇目的俊眼血丝遍布,杀气腾腾。正待出招,两个蛇头便齐齐向他猛攻过来。

他翻身躲过一个,一足已在沼泽边缘,另一蛇头吐着芯子,双目尽显狡黠,似乎想将他逼入死地。

忽地岩洞内似一道晶蓝闪电划过,逼向萧鸣的蛇颈瞬时缠上刺鞭,那蛇头嘶嘶叫着,脖颈被越勒越细,最终无力瘫在地上。

萧鸣双目中闪过一丝欣喜,转过身来,只见月行紧握着鞭柄,望着相柳的眼眸无比沉炽,她握着灵鞭的掌中泛着炫目的幽蓝灵光。

那勒死相柳之首的正是月行身上带着,平时并不轻易示人的戒律堂镇殿之宝——静练鞭。

此鞭法名取自古诗“落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本为成双之宝,是仙门千百年前一对侠侣的神兵宝器,奈何时移世易,如日暮云彩赤红瑰丽的霞绮不知所踪,而似雨夜冷电般的静练却为毒龙门戒律堂的首位护法所得,继而成为戒律堂镇殿法宝。

若只是寻常责罚,戒律堂用的是门中普通戒鞭。而静练非比寻常,打在凡人身上可使凡人瞬间魂飞魄散,打在仙门之修身上轻则留下终生不褪之痕,重则伤及根骨,难以痊愈,故多用于惩罚罪孽深重的门人或危及门派的恶徒身上。

萧鸣望着这条神鞭心中又喜又叹,喜的是千年宝器正可与千年妖兽相对,叹的是他不由得想到年少时在门中为小人嫁祸挨的鞭罚,面色隐隐一沉。

月行利落地收回静练,相柳其余几首看到这道冷电般的攻击后皆有些胆怯地躲闪着,绕开月行,齐向萧鸣攻来。

萧鸣以剑鞘击打蛇头,将蛇头向那一道道冷蓝闪电逼去,月行亦默契配合萧鸣,将余下蛇头尽数勒死。

九首皆失,洞中相柳瞬时显露身形,那九首瞬间化作石块,与相柳庞大的龟壳般的身子凝成一座石台。台的四角分别雕刻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白虎之口向南方指去。

月行走上石台观摩着台上的纹样与四角雕刻,于正中打坐调息,吸取着这千年神兽的灵气。

萧鸣亦在白虎方位为月行助力加持,幽蓝的结界瞬时笼罩住方寸岩穴。

结界外的涡流之声逐渐缓慢,结界也随相柳灵气吸尽而渐渐消退。萧鸣起身抬起头往上看,他发现旋涡之口正在缩小,江面波涛正渐渐归于平静,他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月行将石台中的灵气尽数纳于丹田,顿觉修为提升甚多。

“旋涡之门是走出迷境最快的地方,现下旋涡之门正在关合,你我须此时立即向上游,否则便难寻出处了。”萧鸣沉声道。

他话音方落,旋涡口渗透的些许天光瞬间消散,二人眼眸中的欣喜再一次化作沉思。

月行向岩穴深处望去时,只见星星点点的绿光浮动着,她与萧鸣悄声向甬道走了几步,只见一抹暗绿身影瞬间闪过,随之飘来的是一纸写满朱砂篆字的符咒。萧鸣立即打出一道灵力将它停在半空之中,不多时,那符咒瞬时炸开,将甬道中的碎石震得纷飞。

“果然是他想在此处结果你我性命。”月行咬牙恨声道。

罗浮镇酒楼上,解情嗔握着酒杯慢酌着,眉宇间略显焦躁之态,似在等候什么重要的人一般。

仙缘会后,这位相思门的掌门便亲自携门中长老护法送各门派众人至岭南境外,待众人船只消失在视野中方回罗浮山下。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照在他颈间缠绕的红豆珠上,折射出莹润的光泽。他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喉结随酒入喉而上下动着,似他此刻不安的心一般。

他的两颊略显酡红,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须臾间,一位品级较高的门人走近他身旁,凑他耳畔低语几句,解情嗔的面色愈显凝重。门人见状为他要来一盏岭南特有的云腴解酒,正待店家端来瓷盏,一抹赤色衣袖掩过,接来瓷盏悄然上前递与解情嗔。

“阿弥陀佛,掌门怎生饮了那么多酒,让小僧好生担忧。”渡尘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虽言语亲切,一身红色袈裟立在夕阳余光下却显得分外宝相庄严。

“世间百态总须尝过方知滋味,醉过才知酒浓,我想此理大师自然了悟,”渡尘淡淡笑着掩饰着倦容,接过那盏茶呷了一口,方道,“和尚此番是来与我告别的么?”

渡尘数着手中念珠,时光也随数年珠般在蝉鸣中消逝。静默良久,他唱了个佛号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法,自有相见之日。只是小僧若这么走了,心中仍怀有愧。”

解情嗔把玩着茶盏盖子的手指在渡尘言愧后猛地一放,清冽的瓷器碰撞声分外鲜明,他神色分外凝重,抬起眼认真地望着渡尘道:“我想求你一事,还望你务必应下。”

渡尘了然般温然轻笑道:“还请掌门吩咐。”

“想必你在门中这些时日已听到不少了,”解情嗔顿了顿,语气略沉了几分,“自从年初侄女儿和她身边一个门徒被我赶出相思门后,便杳无音信。方才手下来报方知她同一个绿衣蒙面女子途径岭南,向瓜州去了。侄女儿本心不坏,可性子颇为顽劣不羁,甚难管教,此番不知跟了什么人,我想她总要惹出祸端来。若大师遇到她,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渡尘闻言笑意更深几分,朗声道:“小僧道是什么难事能困住掌门,原还是‘情’之一字。掌门既信小僧,小僧必留意贵侄去向,若有缘相遇必当提点,只愿掌门勿再忧虑。”

渡尘向后退去几步,郑重庄严地行过佛礼后便飘然而去。

解情嗔目送这赤色身影远去后,望着西沉红日,眉目间的忧虑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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