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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里的渣(二) (第2/2页)

‘老公’二字让常怀兰就觉得很冤,除了当初的一点点欢愉,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自己的一生都被这个窝囊废男人给毁了。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然后将清点好的头花丢进塑料篮子里。

“老子真的是想两扁担砍死你,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她又想起了自己怀孕时被父母知道的场景,当时常云富拿着扁担吴贵华抱着自己的丈夫哭。“苏家那个二杆子有什么好?要钱没钱、要出息没出息,你偏要跟着他?”

“兰兰!你就听下你老汉儿的嘛!”母亲吴贵华流着泪劝阻自己的女儿。

“你就算打我死也要跟了他!”当时的常怀兰用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

“你……你……“她的父亲气得一下子举起扁担但舍不得打自己的闺女,于是无奈的让扁担滑落往自己脸上狠扇耳光,“是我的娃!是我的种,怪我!怪我!”

母亲抽泣得双肩都在颤抖,可是当他们平静下来以后,还是妥妥当当的给自己的女儿办理了婚事。当时不管父亲还是母亲都嘱咐了常怀兰:‘既然是自己选的,就要与苏秋乐好好过日子,孝敬公公婆婆是应该的,但一定要学会当家,把经济大权捏在自己的手中,因为如今这个社会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你们交代的事女儿一件都没做好,”常怀兰叹了口气嘀咕道:“如今这个社会只有钱才是真的,老汉儿你说得确实对啊!”

这么多年下来,常怀兰吃过了那么多的苦,她确实后悔与苏秋乐结婚,生活的鞭子教会了她自认为正确的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不能只看他的外貌,虽然好看的外貌很让人舒服和动情,但样子毕竟不能当饭吃。如果要与一个人结婚过日子,那更要看他有没有钱,不然就像苏秋乐这个逼样子——又穷又窝囊,害了自己一辈子。而且她还觉得这个道理该给苏木讲讲。

“但有钱就可以了吗?”一个问题又出现在常怀兰的脑中,“潘建国该有钱吧!他给我钱花了吗……”

尖锐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维,不一会儿学生们打着雨伞来到小卖部,女人与她们说说笑笑的做起了生意。忙碌间,她看见自己的儿子和同学打着伞从外面经过,他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便走进了对面的小卖部。虽然习惯了儿子从不跨进自己的小卖部,但每次看到陌生人一样的苏木,常怀兰还是有种淡淡的忧伤。从何时起?她和自己的儿子变得如此陌生了呢?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无数急促的脚步踏在水泥地上溅起水花,学生们返回了教室,而苏木亦在其中。

******

在那些年的某天清晨,他和丈夫从那条坑坑洼洼的马路经过,马路对面有一座学校,刚上小学不久的小苏木就背个书包在学校的铁门前看着他们。在灰蒙蒙对面,他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只是用目光看着他们从公路的这头到那头,当他们转过山坳看不见孩子的时候,学校的铃声响了起来。

更早些年某一天,当她和苏秋乐打架被撞得额头出血的时候,六岁大的苏木吓得哇哇大哭,之后她要和苏秋乐去镇上离婚,苏木抱着她的腿不让走,气急的常怀兰一把将自己的孩子掀倒在地。

后来的某一天,他们从城里回来帮着家里打谷子,九岁多的苏木开心的在大簸箕里转圈儿玩耍,不过半夜的时候他就发了40度的高烧。在送往镇上看病的时候孩子陷入了昏迷,苏木得了病毒性感染,但比这个病更加严重的是,陈医生告诉他们,苏木左心室闭塞——也就是先天性心脏病——他们的孩子可能长不大,可能在青春期的时候就会死,当然也可能在二十几岁,反正他们要做好心里准备。于是他们将苏木的病毒性感染给医好,但对于他患的心脏病却无能为力。于是夫妻二人想了个主意,减少对自己儿子的感情投入,将他丢在乡下让两个老人照顾,自己和苏秋乐再生一个。

只是一直以来她也没和苏秋乐再生一个,因为她觉得自己抛弃了苏木,这么多年来常怀兰对儿子心生愧疚。然后苏木就像一棵顽强的树木,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再到现在的高中,他依然活得好好的,至于未来?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她需要对儿子好一点,她的良心需要偿债。

“你可以恨妈,毕竟当初是我抛下了你,”女人再次坐在木凳上想,“但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知识有文化,才能找个好单位多挣钱,不要学你那死老汉儿,害了我们两娘母(四川方言母子)一辈子……”

“苏秋乐你个挨千刀的,”常怀兰咒骂了一句,“幸好你儿不知道他自己有病,不然万一他想不开出了事,我看你心子痛不痛。老娘就是卖批(四川脏话)都要凑钱给他做手术,你个狗日的怎么不去死!”

然而是这样吗?苏木与自己的母亲陌生仅仅是因为被抛弃后留下的后遗症吗?他难道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常怀兰对潘建国日思夜想、隔三差五的和他xing交,真是为了苏木而卖自己吗?

面对这种问题她为何不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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