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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刘老师走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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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刘老师走了

刘老师病得很重,肝癌晚期。

整个人已经脱像,驼背黄脸,人瘦成个大眼儿灯儿。

我爸让我牵头,约全班的同学去他家里探视,大家放一堆蛋糕、炉果在炕边,刘老师窝在被窝里,女生的眼里都含着泪。

没有门的西屋屋顶坍塌了,露着蓝天,屋地上是房笆上下落的土堆,像坟丘一样有几根枯黄的杂草。

刘老师的家,没有阳光时,室内室外一个温度,晴天时,室内比室外冷。

杨大鹏的爷爷右手拿着拐杖,左手对杨大鹏的儿子招手,“你来,我给你糖吃。”孩子信以为真,刚一靠近就挨了一棍子,杨大鹏的爷爷骂道:“X你妈的,你们对我都不好。”老人已经卧床不起,不久离世。

大地主宝常青的老伴死了。下放户老陈的二女儿和段兴国的二姐肚子大了,她俩都是姑娘不是媳妇,段姑娘匆忙出嫁离开了村子,陈二姑娘被漂亮妈妈弄回了省城。搞大肚子的人是宝常青的二儿子,美男子宝庆华。

比本村子更穷的地方,盛产土豆,有人把那里的姑娘介绍来,叫作背“土豆”。背土豆的人为了挣一笔介绍费,土豆的爹娘要重重的彩礼,娶土豆的人多是黑五类二代、三代。

宝庆华对自己的土豆妻子不满意,他对“土豆”妻子不打不骂,干呼呼地气人,笑嘻嘻地说:“我搞就当着你的面搞。”他妻子不堪折磨,在自家房梁头上吊身亡。

宝家连办两场丧事,宝常青大病一场,出门拄上了拐棍,他对我爷爷说:“好不容易娶房媳妇,不知道珍惜。你有什么胡搞的资本,真要是个大官也行,休了、死了不停地娶不住地休。嗨!我整天吹嘘我的家风好家教严,出了这么个败类,我这是自己抽自己的大嘴巴。”

宝家的孩子,称呼妈妈“嬷”,宝春瑞这代也一样,在称呼上宝常青说了算。

我爸管我爷爷叫爹,我爸这辈子人都如此。我这一代,都改称爸爸。蒙族的宝常青说:“蒙族应该称呼爸爸、嬷嬷,满族应该称呼爸爸、妈妈,汉族应该称呼爹、娘,现在,不论蒙满汉,一律称呼爸妈,这都乱了套了。”

赵校长的爸爸死了,段显祖和小老伴同一天去世,地主高万祥死了,东院老娘婆大奶奶死了。

班里的大啷当杨长旺死了,他身体囊薄,一身的病,打小就清楚他不会长寿。

李荣有点担心,说:“过了年就好了。”

正月十六,杨明伟去了医院,回来就上了北山。大家都说他是吃王八脖子得口渴病要了命,十天后,他老伴也脚跟脚追了去。

李荣害怕了,亲自去找亲家,要给二儿子完婚。本来打算房子完工后结婚,就是害怕死了看不到儿子成家,无法面对死不瞑目的老伴。“木料、石料全准备好了,开春就动工,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儿子的空屋子和我的没有区别,我一个人好办,不住新房子。”

二儿子结完婚,他说:“心事了啦,马上死也对地下的老侩有个交代了。”二月二刚过,他病逝。

我问:“爷爷,怎么这么多的老人都没了?”爷爷回答:“人啊,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杨永业久病卧床的妻子喝农药自杀,留下一句话:“我不想活了,家里都是债,我是个无底洞。我死了你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我的孩子才能吃上穿上。”

庄稼长起来的时候,庙上的老尼姑去世了。我觉得有点奇怪,“爷爷,她死了,为什么村里的老人都鸟儿悄儿地去送葬?”爷爷说:“她不是没儿没女吗。”

学校的杏树,春天没有开花结果,枝头直接冒出绿叶子。

初夏的第一场洪水来的特别突然,来如闪电去如疾风。

捞水货的王守义天黑了还没回家,王守军感到不妙,求助村里。大队组织人打着手电筒、燃着火把,沿河搜索。在梁家屯的山梁北侧,大转弯的树丛中发现一具男尸,面目全非,飒白飒白的胖胖涨涨的,一身的旧伤让家人确认就是王守义。

王守义下葬的时候,出嫁的姐姐有声无泪,“大弟啊——大弟,再投胎人家,千万睁开眼睛啊,看好喽再托生啊!”

如泣如咽的唢呐、十六人抬的棺材、一把一把的纸钱,我们都哭了。爷爷问我:“孙子,你哭什么哪?”“我哭王守义。”爷爷说:“孙子,现在的情况好多了,比这更苦的时期已经过来了。快擦擦眼泪,你这是把别人的棺材抬进自家里哭。你要是真的懂事,就活出个人样来,扔下锄头拿起笔杆子。”

后半夜熟睡的时候,全家人被惊醒,“地动!地动!快跑。”我迷迷糊糊地跑出屋,爷爷不慌不忙,衣服整齐的抱着大堆的衣服出来,“地动山摇,花子扔瓢,年头要好转喽。”说完又进屋去抽烟。

夜空少有的黑,村里一片嘈杂,灯都亮起来,满街都是人,大家一直站到天亮。

1976年7月28日,远在五百里外的河北唐山发生了7.8级的大地震。

次日下午,东壕上的小榆树像被人用大锤连砸根部,振动地抖,我十分害怕跑回家里,进了院子又不敢进屋,厢房顶土坯的烟囱都趴在了房顶。

北队的麦子已经打完,晾晒在队部院子里,打麦场上,麦秸堆成小山。

我和几个人用麦秸搭窝铺,晚上钻进洞里过夜,后半夜雨水透过洞顶淋湿衣服,我跑回家里还是不敢进屋,大叟搭了一个人字形的架子扇上雨衣,我带着弟弟妹妹背靠背蜷坐在小板凳上熬到天亮。

家家户户开建防震棚。

地下埋几根立柱,离地面二尺高用原木横搭个铺,上面用棉槐支起一个个的园弧,园弧外罩上塑料布,两头用布幔和窗纱挡住,里面躺进四个人脚对脚头朝外。没有买到塑料布的人家,用一把一把的麦秸顺着帮牢靠做顶棚。

老人们不怕地震都睡在屋里,宝常青说:“死就死个球的吧,活着也没多大的意思。”

我家当街对面是我家的菜园,里面也有一个防震棚,勉强能住下两个人,里面住的却不是我家的人。

里面住的人是高万田的大女儿——高俊芬,她是杨立成的对象。杨立成的爸爸杨明仁是和队长杨虎打架死的,老大杨立成后面还有四个弟弟。

对女儿处的对象,高万田的老婆钟凤死命反对。可是姑娘自己愿意,她不回家住进恋人的家里。钟凤对女儿说:“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女儿回答:“芬,非成不嫁;成,非芬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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